郑曳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剑锋又进了一步,剑光划破他的皮肤,连血都已经干涸了,此时的他,与干尸并无两样。
“你确实不能说话,也不能写,那你的魂,总该知道点什么吧。”白归宁长剑一扬,凄厉暗哑的惨叫响彻夜空,郑曳被怨灵缠绕的魂魄被活生生自体内抽离,那一团黑蒙蒙的灵体,早已被怨气侵染殆尽,再无净化轮回的可能。
小老虎刚刚转醒,一转头看见漫天散去的怨灵,吓得嗷叫一声连滚带爬跑进阵法里,轻车熟路钻进陆无寂的衣服下。
怂的简直不像个见过世面的妖精。
长剑挑着那魂魄,白归宁冷言道:“你不说,是还想再尝试一次控魂吗?”
郑曳被横穿,扭动着身躯忙道:“我说!是业王!是业王啊!”
白归宁皱眉:“胆敢欺骗,叫你求死不得!”
“不敢啊不敢!真的是业王,我当初把青楼送给他,哪知会出现那样的事,才遭了那疯女人的毒手,我身突然有异,去找业王,就前不久,他差人告诉我找你,说你有办法救我!”
简直匪夷所思!
那业王是哪根葱?她何曾认识过皇家的人,又怎会知道她的行踪和名号,白归宁行走世间从来都是开了障眼,见过之后凡人根本不会记得她。
“天地人间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宗惊云问。
“是……是……”白归宁剑头一拧,“是业王!也是他!那楼里的人全都是在他手里出的事!我是被他派到梧州的,没过多久就把天上人间买下送了他,上上下下一百多人连尸体都没看见,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关我事啊!”
白归宁把他放下来,收了剑影,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阵法虚弱,干脆也彻了。
他们二人走过来,看着地上那一团黑雾。
“这业王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认识我?或者认识你们?”白归宁问。
陆无寂沉了沉眸子:“怕不是他,他一介庸人没这个本事,倒是他府上还有很多精通鬼神之事的幕僚,若说哪位幕僚认识你倒有可能。”
“不管是谁,他既然盯上你了,此地便不宜再待了。”宗惊云道,从袖中拿出包药粉,洒在那具腐烂的躯体上,即刻间化成了血水。
白归宁把老虎抱起来,愤愤的揪毛,老虎无力反抗,泪眼朦胧的望着陆无寂,不知为何,这蠢老虎总是下意识觉得陆无寂会护着它。
陆无寂抬头望天,半月隐去,半空飘起小雪,竟已过了一夜。
“他怎么办?”宗惊云问道,指着地上那匍匐一团的魂魄。
“不必管他,时日无多,自会消散世间。”白归宁道,脸色愈加发白,她最近似乎总是透支身体。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上路吧。”陆无寂蹲下,抄起白归宁撂到背上,白归宁轻呼,小老虎被挤掉,跳下来扒着他的裤腿呜咽。
宗惊云一滞,也不说什么,径自前方带路。
“你不怕再坐几日轮椅?”白归宁累的快要晕死过去,还有心情调侃他。
“闭嘴吧。”他无情答道。
白归宁:“……哼。”
人影踏着残余的月光渐行渐远,从前瘦小的身子在下,如今高大的身影在下,他们身后,寒风一吹,带起水面水花激荡,打在那黑漆漆的魂魄上,无端散了几分。
三人回到小院,天色已经大亮,出门串亲戚走朋友拜年的邻居们看见他们满身晨露的回来,迫于宗惊云古怪的性格也不敢妄议,只是眼神颇为奇怪。
白归宁这一觉睡得很死,似乎他们这些神仙总是要靠睡觉恢复法力与体力,真是令人惊奇。
宗惊云一人操劳了早饭和远行路上要带的干粮,正月未出,他们就要筹备离开了,真是事出意外,他以为此次义诊至少要在此地待够两年。
白虎也累的够呛,迷迷糊糊爬上床寻了个柔软的地方窝起来睡觉。
陆无寂见她腰间的引星斜斜挂着,欲上前将笛子取下来,指尖尚未碰到笛身,一阵绿光弥漫,屋里凭空出现一个女子。
一个衣着暴露,绿云缭绕,妖娆的眨着媚眼的女子。
陆无寂后退一步,皱了皱眉头。
“哟,小公子这是在干什么,趁姑娘家熟睡行那些苟且之事可不是君子所为呢。”那绿衣女子扭着腰肢,两指之间夹着一个缩小版的细长引星,吊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有些莫测的看着他。
“你想多了。”他淡淡道,看惯了白归宁不修边幅的道姑打扮,再看这些搔首弄姿的居然有些承受不来了。
“哦,是吗,那你出去啊。”
陆无寂:“……”他很是厌烦的看了眼这女子,转身欲走。
“哥哥哥哥!别丢下我!”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从身后渐近。
随即,一双肉肉的白嫩小手抱住他的腿,身高不过将将超了他的膝盖罢了。
小孩在哭,呜咽着,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委屈的不行。
陆无寂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把那孩子的手掰开,道:“我不认识你。”
小孩子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
陆无寂真怕他大声哭出来吵醒白归宁,还是妥协了:“跟我出去,带你去玩。”
他拉了小孩子的手欲走,下一秒,猛的将那手甩开,一退几步远,戒备的看着他。
哪里有什么小孩子,原先那地方站着的却是一个身高八尺,瘦弱白皙的青衣男子,邪邪的笑着,发髻散乱的披在肩上,手里拿着引星。
陆无寂冷笑:“真是可笑,一根破笛子,居然也要学幼童玩过家家。”
“……”引星嘴角抽了抽,颇为不屑的看着他,“你懂什么,早看你不顺眼了,要不要打一架?”他说这话的时候瞄了一眼熟睡的白归宁,怂的光明正大。
陆无寂缓缓坐下,倒了杯茶,道:“我不与东西打架。”
引星怒言:“我才不是东西!”
话音落下,屋里沉寂片刻,陆无寂嘴角一抽,似乎是在嘲笑他。
引星大怒,抬手一阵掌风将他刮出去,屋子关了门,白归宁翻了个身,并未察觉什么。
仙器与人,何来比试?
陆无寂被妖风刮到庭院,落地时轻飘飘的踩在井边,看了眼关了门的屋子。
引星走出来,看着他,不一会儿又变了个形态,一身华丽的武服,手里拎着碧玉化成的剑,给他丢下一把钝的连鸡都杀不动的铁刀:“来吧,是男人就跟我打一场!”
陆无寂看了眼那刀,心下实在很累,并不怎么想陪这蠢笛子玩,干脆无视他,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