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中流动的云彩也从淡白变成了橙黄。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时针缓缓地定格在“Ⅴ”上。走人！我穿上大衣头也不回地往家门口跑，等我跑出家门口十米远的时候寂那家伙的骂骂咧咧已经被甩在脑后了。
好险，差点就被他抓去当苦力了。我长舒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最近寂要忙的事情多了起来，连他的好帮手白宇也帮不过来了，我就很自然地成为了他的工具人，可是我怎么可能会去帮他？这么做只会把我的时间给无情排挤掉。我双手高举，抱着后脑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着，为的就是把这段时间给打发掉。
对了，今天好像是千叶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看了看旁边钟表店上的时间，现在刚好过了五分钟，离他们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慢慢地走过去接她。
考完这个试她的学业也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不得不说，这两年过得太快了。我不得不感叹道。两年，从一个胆怯怕生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开朗活泼的开心果，在为自己的学业而奋斗时也成为了寂的好帮手；而雨觞从一个孤傲的混小子变成了个沉默果断的瞳术师，现在提早结了业的他成为了一个专门收集各路情报的“隐匿者”，和我的来往虽然和小时候一样，可是说的话题却变少了；银月因为某些困扰他的事情而变得憔悴起来，实力相比之前已经退了一大截，连校方都为了他的健康免掉了他的武斗考核分；凌陌离等学长加入了八部众，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高层”，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来我家喝茶或是和我谈话了……
在这飞逝的时间里，有的人已经变成了我所不认识的样子。
“兰尘殇……兰尘殇……”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我所未曾听过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去，可是在我的视线对上了位置后声音又消失了。是谁要搞这一出？我在心里鄙视那个人的同时也把警戒提高了几分，当然这也没有阻止我的行程。此时的学校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家长们都为了早一点看到自己的孩子走出考场而早早地来到现场，我自然是不会像他们一样堵在那里。找好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坐下来开一罐刚买的酒，等着她出来就好了。“老家伙，你还在睡觉吗？”我戳了戳自己的心口，韵风一如既往地说：“汝见本座什么时候睡过？”说完他还不忘打个呵欠。
看他刚睡醒我也不再打扰他了，继续喝酒。
“当，当——”
考完的钟声一响，家长们就像炸开锅一样迫不及待地往学校里冲，而走出考场的学生们看到自己的父母来了，脸上也露出喜悦的神情。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告别了学校，开始步入修罗域这个社会了，他们当中有些人会去参军，有些人会当上某个企业的领导者，有的人或许会成为老师。我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目光定格在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身上。“这里。”我举起手说道。千叶也和我一样举起手，快步地朝我走来。“感觉如何？”我问。她歪着头说：“还好吧，也不算太难。”听她那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这场考试并没有给她太大的负担。“呐，兰尘殇。你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我看街上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千叶拉了下我的袖子。我看了看她疑惑的脸，摇了摇头：“我了解得不多。”
不过确实如她所说的，街上时不时会有一队的边境军穿过贸易区往城门跑去，根据法律规定这支军队是不能直接进入平民区进行军事活动的，难道现在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了？我正想问问韵风，忽然右手传来一阵温热感，千叶拉住我的手，冲我笑道：“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一定要你回答出来。”我的脸一下就黑了，这算是个恶作剧吗？
“兰尘殇……”
又是那个声音！我一下子把所有感知都开到最大化，就差把梦魇附着在身上了。虽然在短期内察觉不到那个家伙的方位，但是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钟声一样，空灵中带着让人窒息的危险。大概是我的动作太大了，千叶担心地问道：“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这才把感知收回，对她摆了摆手，“有些奇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点头说：“不舒服要说的哦，藏着掖着对自己身体不好。”
“嗯。”我回答着，眼角的余光却捕抓到一个奇怪的影子。
回到家后我随便招呼了下家里人后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桌上的外卖一扫而空后就开始了工作。街上忽然出现的军队，还有八部众的近期行踪，这些收集到的资料在我手中就像一个个被上锁的保险柜，其中的秘密让人不得而知。“韵风，以你的感知能查到这些东西吗？”我把灌注了梦魇之力的资料图给他看，韵风简单地瞄了两眼，随即说道：“除了汝的梦魇以外本座看不到任何东西。”
“说真话。”我瞪了他一眼。韵风干笑两声，改口道：“遣锋塘的杀手标记，还有一句密语。上面说的是……”他把自己的力量灌输进去，纸张在他的手中像一只被焚烧着的章鱼一样扭曲起来，最后吐出一串字码后化为一团灰烬。“‘皇族的血统为我们的筹码’。”韵风破解密语后挥袖扫去浮在空中的字码。我低头沉思道：“皇族。他们要的是千叶？”
“恐怕是。”
“那不可能！”我一拳锤在桌子上，“他们想拿一个女孩作为这个国都的筹码，这也意味着拿修罗域六百万人口作为牺牲的代价！”
韵风倒是一脸的平静：“本座应该跟你说过遣锋塘的作风。而且无论小姑娘现在在你这怎么样，归根结底她还是帝王域的。作为神的血脉的继承者，是人都会想染指的。”
大概在半年前，我得到一个来自帝陵的人的赏识，愿意带我去帝陵走走。我也因此听到了来自高层的管理者对遣锋塘企图策反的讨论，得到部分信息后回到家后和寂谈论了很久，发现八部众也在处理此事，之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当一个间谍时刻在帝陵和外域之间徘徊着，直到现在才把我想要的资料收集完。我冷静下来，问道：“八部众那近期有什么动静吗？
“要论动静倒没太大。”韵风从桌上拿起一些资料看着，“吾等一天到晚都在忙，他们倒好，像个退休老人一样喝茶。”
破解情报的工作一直忙到明月高高挂在天上，我整理完手上的情报，单手撑着沉重的脑袋以防自己失去平衡，韵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包零食，熟练地拆开包装边吃边说：“小子，从古至今智斗永远比械斗累，汝可别在遣锋塘撕破脸皮的时候先躺下啊。”我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微笑：“怎么可能，我就怕你先倒了。”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我和韵风不约而同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附近走动？”我瞟了韵风一眼示意他去把灯熄掉，自己慢步走到门口。等灯灭掉后几秒，外面的脚步声就停了，看样子是对我的举动感到奇怪，又或者正准备着什么计划。“小子，是不是汝在干这行时被发现了？”韵风的对话方式从口头变成了心灵传递。我做了个“不可能”的手势，“怎么可能？我的影子瞬闪到现在都没人能破解，假如他能通过这个能力来追踪我的话，那我已经没了！”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门外炸开，如同警报的铃声。我被这忽如其来的撞击声吓了一跳，连月锋都差点脱手。韵风把目光投过来：“看来是被破解了……”
“啧，来硬的了吗？”我看着门上的黑影，努力降低自己的身位，假如对方利用暗器之类的投掷类武器破门的话，刚才的身段就很大可能被他贯穿心脏。可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八部众？遣锋塘？还是来自第三方的王魂殿？
我把月锋轻轻地抵在门上，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外面再一次传来金属爆破的声音，而且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更大！“兰尘殇……”耳边响起了之前困扰我的声音，我咬了咬牙，反手握刀冲出门外，却被突如其来的耳鸣打乱了阵脚。这是什么？痛觉的无限放大使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在血红的视野里，一个黑衣人站在我面前做了个让我费解的动作，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消失了，与他一起消失的是那股痛感。我连忙将搁在不远处的月锋捡起来，利用感知寻找足迹。“如果他的实力可以威胁到我身边的人，那我不能饶了他。”
来这里……来这里……
你所追寻的真相在这里……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路灯投映的影子如同被拉长的鬼影。我跟着魇语的指引来到地点，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银月！“你怎么了？”我疾步跑到他身边，此时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衣服上像泼了红墨水一样让人反胃。他咳了几口血，猛地抓住我的衣襟：“兰尘殇，你被‘殉道者’盯上了，快走……”
说完，他的身形就化为了一滩血污。我也来不及悲伤，握紧刀柄往身后一伸，利器碰撞的声音霎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哦？”身后的人似乎很意外，我沉着声音问道：“银月去哪里了？”殉道者冷笑：“你说的是银家的狐狸吗？放心，我们把他安置得很好，毕竟想查出我们的人，都会收到我们周到的照顾呢。”
“你——”我气愤地抽回刀，回身就是一个梦魇冲击。殉道者身子稍稍往左一偏，很轻松地躲过了，扑空的冲击波撞在空无一人的厂房上，眨眼间便淹没在火光之中。“呵，雕虫小技还敢出来挑战我。”殉道者鄙夷地说道，“还好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是遇到的是破空者，你就死定了。”我将梦魇附着在身上，“遇到谁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要灭口的。”说完我一个箭步直冲他的面门，殉道者神速地举起他的左手，“铛！”他小臂上的钢甲被我划出一道白痕，一击得手后我把月锋往后收，刀背朝下往他的腹部刺去，结果那家伙躲也不躲，顺势抓过我的刀刃，再借着力道肘击我的胸口，“焚息！”伴随一团异样的火花在我面前绽放，我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全都变成了蜂鸣声，连手上的刀也被他夺去。“难道你的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的‘血鳃症’已经恶化到可以影响神经知觉的地步了吗？”
“血鳃症”是一种血统疾病，一般只出现在梦魇等级为A级或以上的修罗的体内，随着使用者使用梦魇的次数增加，其带来的负面效果会进一步反噬使用者本身，随着时间的流逝使用者的梦魇会因为充血变得通红，肌肉收缩等，最严重的就是精神不稳定，从而被“梦魇”吞噬，使自己成为一具被操纵的空壳。殉道者转着手中的月锋，语气里充满了虚伪的怜悯：“虽然像你这样的混血种梦魇破坏力会比一般人高，可是血鳃症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会加倍——”忽然他停住了动作，举起月锋就是一个投掷，锐利的刀刃贯穿了我的腹部，殷红的血逐渐浸透我的皮肤。“果然八部众说的没错，对付你这种家伙不能正面，反倒是精神攻击对你是最有效的。”
糟了，被他看穿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自己的情况到底如何，在他还没做出下一步反应时瞬身到他的身后，拔出插在腹部的刀就是一记突刺。贯穿，旋转，斜劈，三个动作就很轻松地将他的右臂卸了下来。殉道者吃了这一个偷袭甚至忘记了反制。我长叹一声，扯了扯嘴角：“看来你也有失误的时候。”
“很好，你让我失去了扯皮的想法。”殉道者使用了秘法将伤口缝起来，身形变得模糊，也不知是我看不清了还是怎么的，他居然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周围的声音也变多了起来。三个？五个？还是更多？魇语的反馈像是热锅里的烧油，连韵风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小子！汝的……开始不稳定……走！”
这个样子还想让我走吗？潜意识告诉我现在使用梦魇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卸去梦魇只会让我的伤口进一步恶化，刚才那一下可不是我的自愈能恢复的。殉道者的速度加快了，每一道风声都带着一份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喊，我所能做的只有格挡，在挡下他的偷袭后努力找着出口。
格挡，寻找，如此循环，我抹了把从眼中流出来的血泪，将刀插在地上以此为支点腾空而起，从身下掠过的殉道者扑了个空，立刻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我看准时机放出荒芜，让黑色的浪潮给予他致命的一击，殉道者看着眼前的浪潮，手中绽放出方才的火花，绚丽的火光碰上躁动的浪潮，像是淹没在黑暗中的一道微弱的光一样，我看着被荒芜吞噬着的他，把刀收回鞘里，身子低伏。
“掠影斩！”
一道白光将深邃的黑夜撕开一道口子，带着涌动的潮汐和妖艳的火莲一齐沦陷在咆哮的狂风之中。我看着殉道者，说：“能抗住掠影斩的，除了寂你还是第一个。”殉道者不怒反笑：“是啊，毕竟我是来处理你的，怎么可能会被你反杀呢？”说着他还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举起来，黑夜给予了他最好的保护使我认不出他的容貌。“再见了，你该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句号了。”
正当他准备处刑的时候，一道破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我看着他胸口上的尖刺，叹气道：“有一个人曾经说过，猎人总会在自己走过的路上留下标记，那些标记可以吸引来一些既危险又诱人的猎物。”
“现在，你就是猎物了。”由于殉道者松开了手我一个没注意跌倒在地上，在他身后的人只是轻轻挥手，殉道者就倒下了。
“别来无恙。”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如同一个冰冷的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