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还是碰不得女子吗?我即墨家是被下了什么咒,世代英杰,可独独到我!大半辈
子膝下只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儿子,还,还碰不得女人,这可怎么传宗接代啊。”即墨孤气急败坏地把茶杯摔向阶下侍从。“孤王息怒,孤王息怒!一定会找到办法的,阿渊会好的,会好的。”众妃子齐声劝慰道。她们一拥而上,簇在即墨孤身边搔首弄姿,今晚的洪都王宫又将是灯红酒绿,醉死黎明。幸好王宫之外有澄澈的流水洗尽铅华,平静地倒映着万家灯火。
哼哼,这群女人有几个安着好心,即墨王室的家丑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即墨孤纵欲过度,夜夜笙歌,身边一群害人的妖姬,搅得他至今只有一个痴痴傻傻的儿子。这个孩子还是他荒唐的强占了他弟妹诞下的,正是禁忌之子。
即墨家的这个皇子名叫即墨渊,字鸿之。名字可算是好听,却被五国的女子所耻笑。他的母亲秦芜生下他不久便疯了,硬生生地在即墨渊的身上划了数刀,遍及脸上和胸口。
当年即墨国与梁丘国的联盟被钟离瓦解,钟离氏宣称,两国只要送来一批贵族质子,便在十年之内不再来犯。虽然是独子,但因为出身不光彩,从小不受宠,即墨渊也被送去当了质子。那时的即墨孤总觉得以后还会有皇子,便从未挂在心上,可后来的七八年竟无一出,也当真是报应。一时间即墨国上下焦急万分,群臣大噪。有忠臣先后上书割让边城以换皇子平安归来,好做储君打算,切勿让歹人有机可乘,窃取王室。与此同时,还有大批臣子心怀异心,反对割城,想另做打算,蓄谋再立新君。整个即墨国暗流涌动,水深莫测,内乱外犯。好在即墨孤还未消沉君心,铁腕割城,力排众议,把即墨渊接了回来。
星星之火,未能燎原,可火星未灭,疏忽不定,从钟离回来的即墨渊竟落下了痴病,呆滞愚钝,不通典籍,胸无墨水。这可使异心之人蠢蠢欲动,精心布局,妄想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即墨渊刚被接回来的那年,母亲秦氏还被软禁在寺庙。十年的时间,她也抚平了心绪,病情有所好转。
秋日拂晓,黄菊遍地。秦氏正在佛堂诵经念佛,心神俱宁,突然有人硬闯佛堂,跪地长啸:“夫人,阿渊被接回来了!”,
秦氏一顿,神色惊恐,手中佛珠尽落,惊慌失措地冲出佛堂,被众人拦下。她颤抖地抽搐,苍白无力地喊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不不,不要,啊!”。
被众人按下的她,不停地挣扎着,狰狞地抽搐,嘴里语无伦次:“不会的,不会的,不不不,不要。”如此惨状持续了一整天。
她今生最想忘掉的耻辱又被重新揭开了,那个噩梦又要降临,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又要被天下人笑话了,她厌恶,她憎恨,她恼怒,她悲愤。
她悔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把腹中胎儿锤死,为什么生了下来,为什么没捅死!
“夫人,您就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放下这一切吧,阿渊得了痴病,呆呆傻傻,他的一辈子也毁了,罪不及子啊!”跟随多年的老仆苦苦相劝。
秦氏冷笑:“可怜?!可怜,谁又来可怜可怜我呢?天下人于我没有一丁点的怜悯,只有无尽的耻笑,笑我荒唐,笑我不贞不洁,笑我祸乱家国!”
再后来,秦氏沉默了,不做声了,只无力地说了一句:“让我见见他吧。”
众人皆以为她回心转意,看淡了这一切的荒唐,便安排即墨渊来见他的母亲。
老仆将一个双目无神,苍白如雪的男孩带到秦氏面前。男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呆滞无神,眉眼间透着淡淡的忧伤。他一直微微抬着头,沉默无语。秦氏一把抓住即墨渊的手,老仆以为时隔十年的母子相认让秦氏激动万分,看着也会心的笑了。可是老仆万万没有想到,秦氏往阿渊手中塞了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
撕心裂肺地喊“是你杀死了我!”,她握着他的手刺向自己的咽喉,一时间鲜血喷薄而出,血溅四方,惨不忍睹。人们本以为这是母子相认的温情时刻,可这位母亲偏偏没有打开心中郁结,用儿子稚嫩的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留下半点情分。
“造孽啊!造孽啊!夫人,呜呜呜,”,老仆失声痛哭,一头撞向了泥墙,当场毙命。
即墨渊无神的眉眼间,第一次有了那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恐惧,一种讶异,一种无助,一种绝望的的痛苦。直到鲜血染红双眼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闭眼,只能把这一幕幕刻在眼中,然后颤抖地倒在血泊中,昏厥过去。
自此以后,即墨渊再也不接近女性,一触碰到便会全身痉挛痛绝。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是秦氏死后的怨气附着在即墨渊身上,让他从小就烙下个不可接近女人的毛病。殊不知,在他心里,女性的形象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他伤痕累累的心中平添的一个空洞,像被刺穿了心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