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的粮仓有半间屋大,而且做得很防潮。福香让顾老大把豆子倒进石仓里。
“下午我给你送三担来。余下的明天送。”顾老大和福香约好送货的事。卖掉了一批见不到钱的货,顾老大心情好,说话的语气温软许多。
“有劳你们。”福香将他送出去。
“福香姐。这一千多斤死豆子买回来怎么用啊?”红儿看到顾老大离开村子,急得抓住福香直跳。
云骁和高尚天也不明白地看着她。
“你们当我是傻子?”福香笑着回到小院里,“下午顾老大送货来,尚天在这里负责筛豆子称秤记帐。云骁去镇上添点别的东西。”
“我听陈大叔说,死豆子没有营养,也没筋力,做豆腐都不好……”红儿直摇头。
“你放心,从后早上起,保证有豆腐皮拿到街上卖。”福香摸摸她的头,看着云骁和尚天,“我看了做豆腐皮的场地在魏家最适合。魏家的院子里有现成的大缸,大磨子,厨房也比这里大。所以你们俩这就那那一担豆子给我运到魏家。今天要做的事很多,呆会你们还得先修好魏家的围墙。”
尚天一怔,“你现在不怕被人误会和魏家有关系了?”
“刚才我观察过顾家的人和杨记的伙计,个个手掌粗大,都是干过粗活的人。象这种人虽然好算计,并不恶劳。比那种纯粹的抢骗的人好对付得多。”福香摇摇头,和镇上的人交道越多,越了解这些人的特点,越有主意,“等会我还要和魏奶奶商量租宅的事。”
“还是稳重点好。”云骁道。
“我看那胡百户也只是拿人钱替人办事的角。我们和魏家的确没有关系。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事。如果不利用魏家的场地和物品,我们要做豆腐皮可不容易。红儿家的磨子太小,又没有现成的大缸。魏家院子里可是有两口现成的大缸。”
红儿猛然想起,“魏家原来用大缸养莲花,的确有两口现成的大缸,只是里面装满污泥。”
“快点把豆子给我运到魏家吧。我去收拾缸子。”福香笑着往外走。
红儿追出去,这种事自然少不得她。
云骁和尚天摇摇头,福香比他们小,可是拿起主意来比他们坚定,只有先看看她到底怎么用这些死豆子做豆腐皮出来。两人赶快一人背一背豆子,赶到魏家。
福香已经想好怎么利用魏家的院子,前院的中庭正好是个带亭子的天井,东西离厨房近,做加工房和库房,天井可以凉烤豆皮。
魏家虽然只有一个老人,因为怕惹上牵连,虽然围墙破烂,倒没丢多少常用的物品。
竹筛、平箕在屋角蒙很厚的灰,却有好几个,
“大门紧严。你们把围墙和后门修好。以后我们从后门进出。后院有架破木车,你们也得把它修好。还有厨房后边的小铁炉,也得修一修……”
经福香一一指点,大家觉得的确魏家是最好的场地。
大缸子洗出来,青褐带光,看着极好。
“东面头上的房子做豆子房。东厢房和厨房间刚好有一片空地,把大缸挪到空地上,以后就在这里泡豆子。云骁,把你们背来的豆子称四十斤出来,淘干净,分别倒进两口缸里。红儿帮我去奶奶屋里取秤。”
“一只缸子至少可以泡一百斤豆子。四十斤死豆子能制多少货出来?”云骁仍然不敢想象。
“我去。”看着福香有条有理的安排和考虑,高尚天对她有信心,抢在云骁面前跑进豆子房端一背豆子。红儿跑到魏奶奶屋里取来一杆大秤。福香从屋里取出两张小竹凳摆在两只大木盆前。
云骁和高尚天称好四十斤豆子,分别倒进两只大木盆里淘。
这些天干力活,高尚天打主力,手上磨起血泡,淘豆子时,不免微皱一下眉。
云骁常有劳动,手掌上已经茧子,所以有反应。对高尚天嘲笑道:“娇气。成姑娘了?干这么几天活,就起泡了?”
高尚天咬紧牙,忍着痛,两只手学着云骁的样子轻轻搓洗豆子。
福香笑一笑,去厨房里提出一小桶水,分别倒进大缸里,桶里余下一点,“下地。你先过来清洗一下手,然后跟我去天井处牵绳子。这些豆子让云骁洗吧。如果你伤重了,以后怎么教云骁练功?”
“我来洗。”红儿拉起高尚天,坐在他的位置上。
高尚天心里充满感激,福香从没真的把他当奴隶,对人公平、友好得很。
云骁干笑几声,没再多说。毕竟要向高尚天学武艺,嘲笑可不能过份。不过……云骁可不是一根肠子通屁股的人,当机会不合适时,很多事,他可以用耐心来等。嘿嘿,我神云骁怎么能让高尚天处处占上风呢?
今天能做的事就是泡豆子,把场地布置好。
午饭后,福香让尚天去红儿家老宅等着顾老大。
开了个单子让云骁和红儿去镇上买东西。
自己则在魏奶奶屋里服侍她吃药,收拾房间。
魏奶奶靠在床头,笑微微地看着福香进进出出。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心里却死死记着儿子的冤仇。这些天每晚三个孩子都会食物回来,福香还为她煎好一天的药。已经记不得她们是鲁夫子叫来找她儿子的,只记得他们就是亲人,对他们十分信赖。
“香丫头。什么时候帮你大伯雪昭?”
“魏奶奶。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
“魏伯伯的冤要想立即得到雪昭,不容易,所以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只要能给你大伯雪昭,怎么都成!”
“可能要花上些时间,还得采取点办法,逐步逐步地伺机进行。”
“你说。怎么一步一步进行。”
“我们刚搬来。得先消除胡百户对我们的疑惑,不然大伯的冤还没平,我们被他给诬陷进牢里,可没人给你煎药。所以我们得先站稳脚,你也得先装作承认大件有罪,要为他弥补罪过……”
魏奶奶看着福香,眼睛一动不动,良久,才叹道:“这些天蒙你们照顾,给我治病,我这脑子比从前清醒好多。若是别人这么和我说,我一定当他骗我这老太婆。可是从你口里说出来,却是让我惊叹。你说的没有错。村民们怕连累都搬了,连小偷都不敢经常光顾我家。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多久真是说不清楚,雪冤的事将来只能靠你们。你说得没错,如果你们站不稳脚,将来如何为你大伯雪冤。我相信你,即使我活不了多久,但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为你大伯平冤雪昭。”
福香郑重地跪下,叩一个头,“请奶奶放心。如果将来你不在了,我们为大件雪昭后,一定会到魏家的坟头报信,并厚葬大伯。”
“好!”魏奶奶从床上下来,弯腰从床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清醒地道:“趁我现在不糊涂,我们把这事办好。”
“所以奶奶你得完全好起来,活到一百岁,时时保持清醒。”福香笑着鼓励她。
“好。你去取纸笔来……”魏奶奶高兴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