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站了一会儿,水云忽然来说凌月楼来了,于是凉夕急忙进内室收拾没穿好的衣裳,免得失仪。出来的时候,凌月楼已经是自己悠然自得地坐在石凳上了,头发还稍稍有些湿,就没有束冠,只是湿哒哒地摊在脑后,用一根浅绿的丝带系了。
凉夕不由得想到了人比花娇这个词,这样一停顿,反而是凌月楼先出了声,“凉夕!”却还是如此直接,空空是上天给了他这样一副谦谦君子的好模样,偏偏这般爽直的性格。若是说江服玦像是轻淡的月辉,他就是朝气的阳光,没有反对的余地。
“月楼,”凉夕也唤了一声,然后施施然看着他湿漉的头发。凌月楼毫不在意地笑笑,“恰好洗了头,经过你这里,就进来看看。”
凉夕点头微笑,水晴就在这时候端了刚砌好的茶上来,装在润红的缂丝郁金花盏里,凌月楼顺手拿过茶盏,碰到嘴边那一瞬间,蓦地“咦”了一声。凉夕本也想趁这安静的空当,浅浅抿上一口,不料被凌月楼这一声有点类似于惊叹的声音阻断了。
“这是......服玦房里的那套缂丝花盏?”
凉夕惊讶于他的询问,自己又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好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还端着茶盏的水晴。
忽然就把焦点对准了自己,水晴也有点讷讷地,断断续续地点了点头,“确实是雨世姑姑让人送来的说是给姑娘用着。”
凌月楼听罢,顿了许久才浅酌了一小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凉夕,“服玦他,竟然把这套茶具送给你了!”
话语中不乏喟叹,凉夕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懂,小心发问:“怎么了?这套茶具有什么不妥么?”于是一边问完,一边仔细拿起茶盏小心逡巡打量,这该是玛瑙材质的吧,比玉通透,比璃温和,显然不会是凡品,只是自己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研究,就听凌月楼怎么说了。
“这是宫里出来的,只有三套。当今圣上自己一套,当今太后一套,还有一套在太子手上,但他爱惜服玦是个人才,把这套茶盏赏给了服玦。”凌月楼停下来看了一眼凉夕,发现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叹起来,连捧着茶盏的姿势都变得庄穆起来,有些犹豫地继续说:“一般人,是见识不到的......”
凉夕的注意力早牢牢地手中的茶盏吸引了过去,这么宝贝的东西,江服玦特意叫雨世给自己送来吗?他是不屑于这一套象征着权贵重视的茶盏呢,还是......
“凉夕?”凌月楼轻轻呼唤,看见凉夕这个样子,自己怎么的就生出了有些微妙的心思变化,“其实,服玦从来就不在乎外物。”
凉夕有些愣住,果然啊,这样一个不俗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呢,想着想着脸上表情就耷拉下来了,与刚才张着嘴只顾惊叹的庄肃不同,是真真切切的失落。
凌月楼咬了咬嘴唇,“这一套茶盏该是服玦最为喜欢的了,他虽然不屑于权贵交涉,但这茶盏确实是万中无一,所以,当初我向他要,他也没给......”喉头涩涩,说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
凉夕脸上顿时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那感觉是凌晨前,明明前一秒还是劈天彻底的黑暗,一个转眼就已经是明媚无限,“那我,我一定要好好收着这套茶盏,”她立马将茶盏放回石桌,再不敢喝那茶盏里的茶。
凌月楼惊异地看着她一瞬间的风风火火,有些呆怔。她已经呵呵笑出声来,脸上甚至有着一丝丝很难看出来的娇羞,顾左右而言他,“原来,这套茶盏这么有来头。”
这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称得上是平缓的脚步声,“服玦啊,这块宝地竟也被你寻着了!”
凉夕还在想,这是谁的声音?却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凌月楼忽的反应过来,“原先我过来,要说的就是这一回事。”
凉夕就把询问的目光挪到凌月楼身上。
“今日庄上来了京都的客人,住上些许日子,大家伙儿过些时候再一起回京去。”
一听到回京,凉夕眼睛瞬间都放光了,倒没有多在意来人的身份,也没去深究来人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只是喜形于色,一派如获新生的模样,只是江服玦也在外面,那来人又会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