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夕奔往槐荫别院外边,期然,是穿着黑绸锦衣的江服玦,凉夕有些激动,以至于不自然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不上一句话来。
江服玦缓缓地从嘴边挪下玉笙,修长的手指透过玉色隐隐约约映了出来,他的眼神飘渺而沉厚,大概是在白天的缘故,他比那天晚上更加耀眼。
他定定的看着疾奔出来的凉夕,她单薄的里裙长长的裙裾还有一半留在卷门里,也许是因为跑得太快了,手紧紧地揪着衣襟,眼神闪动着几分类似于期许的情感,好一番惹人喜爱情态。
“......年凉夕?”江服玦轻唤出声。
凉夕浑身一震,对于江服玦称呼自己的方式实在是难以置信。唤作是任何人都会惊讶的。
在凉夕看来,江服玦一向是离自己很远的,像是山上开着的一株繁密的奇葩,氤氲着被雾气萦绕,隐没在群岚里,可以远远地看着,静静地欣赏,却不可以触碰。而现在他不仅走出了烟雾缭绕,更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你的面前,轻轻呼唤你的名字,甚至都不愿意连着姓了,那是一种多么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
凉夕“啊”了一声,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惊愕,而后又直直地看着江服玦手上的玉笙发呆。
“凉夕的琴弹得很好。”
他是在夸她吗?凉夕痴痴地想。
还没等凉夕反应回来,他又用好听的嗓音继续问道:“凉夕的琴艺是与哪位师傅学的?”
“是和外祖父习得的。”凉夕不好意思地说,有些怕他看不起她没有向名流名媛学艺,京都里的姑娘都是以此为荣的。
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轻视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镇静极了,有些接近于冷漠,而又不是冷漠。过了一会儿,他依旧淡淡地说:“怪不得。”语气轻松。
凉夕很是紧张,生怕他下面说出来的话是不好的,然而......
“琴音干净,没有俗世女子的靡靡。”这算是江服玦对凉夕琴音的评价了,凉夕是激动的,得到肯定是一件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
其实凉夕很想问问他,音乐相合那一瞬间,他可有想到什么,但是,他始终是那样漠然的一个人,不同于凌月楼给人清爽的感觉,也相异于宋奚祈的温暖亲切,淡淡的让人迷惑。
凉夕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嘴巴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倏尔,周遭安静地可以,凉夕感觉自己听到了风吹落杏花的声音,心里一丝丝的轻快和豁朗。
“你刚才的玉笙,吹得真好!”凉夕半是赞叹,半是兴奋。
江服玦不置可否,良久,“去加件衣裳吧。”
凉夕眼睛里绽放出不敢置信的神采,又蕴含几丝丝受宠若惊。人的感情一向很复杂,不是一两个词能形容的,然而它的的确确存在着,并能为人所感受。
凉夕张了张口,直直地望向江服玦,“谢谢......”
“姑娘!”原来水晴之前的时候看见凉夕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
水晴手里端着衣裳,不料看见站在凉夕面前一脸淡漠的江服玦,吓得立马屈身施礼,“公子!”
江服玦俯视着水晴,嗓音低沉,“嗯。”
水晴轻轻绕到凉夕身后,小心地将衣服披到凉夕身上,凉夕小心地拿手推了推,用眼神悄悄地瞥了瞥江服玦,长长的睫毛浓密缱卷,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水晴立马会意,停止帮凉夕穿衣的动作。
凉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凌月楼折扇“啪”地一声打开,面含笑容,“服玦今日有闲性嘛。”
江服玦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并没有实质性的答话,凉夕担忧的看了一眼江服玦,似乎是担心他这样冷淡的应对会显得失礼。
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
凌月楼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也许两人的相处一向是这样淡淡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凉夕看着这两个人,一瞬间,有一种是在梦里的感觉,“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江服玦把目光转到凉夕身上,凌月楼笑着回答:“凉夕还不知道吗?”
凉夕微怔,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歪着头挠了挠头,“知道什么?我要知道什么吗?”
凌月楼被她俏皮的模样弄得发笑,凉夕不经意看向江服玦,他的眉眼间此时竟染着星星点点杏黄,跳跃在空气里。他是看到了自己不经意的小动作了吧,凉夕不由得痴痴地想。
“是这样的,”凌月楼笑着顿了顿,“每年的春天啊,服玦都会来这里呆上月余,山谷里,远离尘世,确实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啊。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哪,只是我来的更早一些!”
说罢,还不忘冲凉夕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凌月楼的确是喜欢这里的,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凉夕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兴许是被凌月楼感染的,兴许是这里实实在在惹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