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夕还自顾自笑着,肩侧的外衣有些滑落也忘了拉,江服玦扫了凉夕一眼,向着凌月楼说:“阿棋,我先走一步了。”
凌月楼止住笑,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白白的流苏在凉夕眼前晃过,凉夕的笑容忽的就凝在嘴上,他又要走了?而且似乎也没有向自己告辞的意思。
原来,如此......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却回过身来了。
他长身玉立,头发刹那飞扬而起,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勾魂摄魄,凉夕霎时好像是被一根丝线绑住般,之后是长长地,久久不能平息的激动,他确实在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自己,甚至里面还藏着些许暖意。
“姑娘,会着凉的。”水晴关心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两人亘古般的相望。凉夕略一分神,江服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花圃尽头。
凉夕有些失落,凌月楼已经回去了槐荫别院,也只好由着水晴拉着自己回去了......
凉夕坐在石凳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古朴的琴面,凌月楼看了凉夕好一会儿,终于直起身,“凉夕,月楼先告辞了。”
凉夕闻声抬头,“哦,凉夕送送月楼吧。”
凌月楼倒也没有拒绝,将扇子收到胸前,含着笑,走到白玉卷门处,“凉夕别送了,走了!”
凉夕也浅浅一笑,笑涡深深,“嗯!”
水晴看着凌月楼渐远的背影,视线缓缓转回凉夕身上,“姑娘?”
凉夕转回身,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姑娘,先别走哪!”
雨罗踏着轻盈小步,脸上挂着熟悉而适当的笑容,似乎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蔷薇,四季逢春,经年未改。
凉夕咧开嘴,她一向对雨罗是十分有好感的,“雨罗姐姐!”
雨罗走至凉夕身前,摆了摆手,“哟!姑娘别姐姐啊,姐姐的叫,叫雨罗怎样担待的起啊!”说着,又举起手中绣着春兰的帕子,轻轻地拭了一下嘴角,拿眼睛瞄了瞄凉夕身侧静默的水晴,又接嘴道:“这样的,差些把正事给忘了。”
“什么......正事?”凉夕有点惊讶于雨罗的用词,在凉夕眼里正事就是很大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急急就开口了,发现自己不小心打断了雨罗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住口,眯着眼睛不住地讪笑。
“嗨!瞧我,其实也不是什么,”雨罗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绢布,两手端平,递给凉夕,“这是公子要我交给姑娘的。”
凉夕小心翼翼地接过绢布,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雨罗,雨罗却只是没有下文,转身离开了。
凉夕心中疑惑,然而雨罗什么也没交待,凉夕摸了摸手中的绢布,丝绵的触感显得十分舒服,贴在手心里很是柔软,凉夕小心地翻开绢布,上面只有一行飘宏大气的行书:今晚、月下、假山。
落款是,玉笙。
凉夕有一瞬的错愕,连忙把头按得更低了些,那上面的的确确是“玉笙”二字无疑,凉夕紧紧抿住嘴唇,眼底深处却荡漾着鲜为人知的娇羞。
身后的水晴看到凉夕脸上忽然的笑意,眼底有一丝丝浅浅的担忧,“姑娘?”
凉夕坐在雕花铜镜前,拿着蓖梳细细打理着蚕丝般光滑柔软的长发,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昏黄铜镜里映出来的那个纤柔的身影,目光莹莹,二八年华肌肤如玉,此时正散发出醉人的粉晕,娇羞,还有几分隐隐约约浮动的期待。
水晴去拿衣服了,凉夕一大早起来就没有好好梳妆,此刻更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好。水云怯怯上前,“姑娘,让奴婢来为姑娘梳头吧?”
凉夕笑着递给水云梳子,水云目光低垂着接过梳子,仔细端详镜中的凉夕,光洁额头,灵动大眼,秀挺鼻子,小巧嘴唇,齐齐镶嵌在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像是风景一样好看。于是她索性放下梳子,五根纤细的手指从凉夕鬓角插入,捋出五撮发辫,松垮垮地用橙色的盘丝扣住,留下几缕散发上缀着杏黄的丝缕系住,轻巧别致。
凉夕不由得露出惊喜的表情,不住端详镜中的自己,“水云,你梳的发髻真是好看极了,你的手比徽娘更要巧!”
正巧水晴捧了衣服出来,看到一旁羞赧的水云,灵透如她,自然是明白凉夕这种直朗的夸赞足够让水云窘迫好一会儿了。
先罩了一件一袭石青色多褶子长裙,外边再披上一件蝉翼软纱,草黄的颜色衬着同样的草黄色百合结腰扣,脖子上更是挂上了一条小小的盘鲤鱼的银红白玉坠子。
她帮凉夕穿衣服的动作娴熟优雅,凉夕隐隐约约看见她秀美的脖颈,那般优雅的弧度,一时间竟忘了为自己这一身脱胎换骨的装扮欢呼雀跃。水晴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是不同于雨世和雨罗的,雨世淡薄近冰,雨罗虽然玲珑剔透,但是不免还是落入俗套了。水晴这样的气韵,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