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托盘上的几盘点心放到桌子上之后有些舍不得离开,有她在的地方总带着无边的温柔,让人觉得,原来世界从不曾放弃过自己。
“姑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
“我其实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景星云还是决定问一下。
“姑娘但说无妨。”
“清风楼是什么地方?”
小二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那位看起来那么英俊的公子竟然弃姑娘于不顾去了清风楼寻欢作乐。
可是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位公子分明在意姑娘,他不想说清风楼是什么地方,怕会污了姑娘耳朵,姑娘本该温柔干净,不染尘埃。
“是风尘之地,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景星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太大反应,“我知道了,谢谢你。”
“姑娘客气了。”小二颔首,笑的温和,“另外姑娘若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出去,姑娘花容月貌,觊觎的人不在少数,会不安全。”
他说的真诚,说完就下去了,没留给景星云反应时间,为了说出这话,他练了一个晚上,不敢看她是何表情,是否觉得他冒犯了她,又是否觉得他无礼粗鲁。
他的顾虑多余,景星云想要谢他还来不及,虽然这个地方奇奇怪怪,不过好心之人还是有很多,她拈了一个糕点,甜到了心里。
谢渊白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窗口的软榻上坐着看一本书,是《几何算经》,她翻的速度不慢,不过眉间有些倦色,想来是不太感兴趣。
景星云不敢乱动他的东西,怕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他是盛国丞相,想来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
不过谢渊白向来坦荡,既然敢把她留在房间,就没什么怕她看的。
景星云看的是不远处的书架上面的书,大多是神鬼异志,才子佳人的凄美爱情,她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想起了清风楼,三妻四妾,谈何爱情。
清风楼那等地方竟然也是当今皇上亲许,达官显贵常驻,她心里闷得厉害,人为了欲望,会做到哪一步呢,原来道德会跟随欲望和利益不断下移,没有下限。
她想起了在文墨阁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那种世界与她无关,独善其身需要很大的勇气吧,还有在清风楼的时候陈真看谢渊白的眼神,合上书,抚上胸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拿起了一本《几何算经》走到窗户那里。
这里没有与历史相关的书,野史也没有,才子佳人的背景皆为虚构,她看不出什么,反倒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谢渊白走近,他回来的时候雨下的有些大,他虽没被淋湿,但是身上带着凉气。
景星云合上书抬头看他,“我昨天不知道清风楼是那种地方。”
她不想让他误会。
“吃完饭再说吧。”谢渊白关上窗,感觉暖和了许多。
景星云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去,她发现他很喜欢喝茶。
王鸣摆放完谢渊白买回来的书之后又去拾掇买回来的饭。
他昨天去清风楼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包子铺,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家包子很好吃。”公子今早便顺路来买了,还让他交代小二不用送饭菜,送点心就是。
景星云也顺手给王鸣倒了一杯茶,王鸣被淋湿的厉害,是没打伞吗?
不过王鸣没有接,连连摇头说不用。
谢渊白看了他一眼,“给你你就接着吧。”
语气平淡,分不清喜怒。
王鸣诚惶诚恐的接过,不顾茶还有些烫一口喝下。
景星云都有些慌了,她怕他们出去受凉特地让小二沏的热茶,“没事吧。”
语气之中的关切意味甚浓,王鸣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连忙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景星云皱着眉头看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不解。
“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主仆有别。”谢渊白抿了一口茶,感觉身子暖了许多。
突然意识到她的想法与众不同,开口补充,“你的尊重或许是他的负担。”
他本意是想安慰她的,结果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似乎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这样么?”景星云看着那个茶杯若有所思。
谢渊白“嗯”了一声走近,他其实很少吃包子。
景星云倒是很喜欢,坐到桌子边抬头看着谢渊白,眼中清浅的温柔之下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可以吃了吗?”她开口问他,声音温软。
“吃吧。”谢渊白也在她面前坐下,眉眼柔和了许多。
景星云拿了一个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快尝尝。”
她眉眼弯弯,腮帮子总算稍微鼓了起来,看起来活泼很多,不那么清瘦,她不笑的时候像是朦胧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墨绿群山,笑起来又像是雾气渐退,有一束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穿出照在群山之上。
不过就算只有那一束光,也不觉刺眼与突兀,柔和的让人想要身处那道光中。
谢渊白被她感染,也拿了一个,是肉馅的,皮薄馅大,鲜香不腻,他不爱吃肉食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好吃。
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王鸣及时进来收拾,顺便把景星云的药端了进来,还有一盘蜜饯。
景星云看了王鸣一眼什么都没说。
上房的桌子的确很大,而且各种条件相比其他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王鸣收拾好东西离开房间的时候,景星云才开口问他。
“如果我叫你元白,你会介意吗?”她记得她昨晚叫他公子的时候,他似乎有些生气。
“不会。”谢渊白回答的平淡,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处于昏迷状态就说“渊白,我愿嫁与你。”
那个时候他都不曾反感,若是介意,他应该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自己的马车中。
忽然想起了什么,谢渊白走到书桌那里,一眼就被那幅画吸引了注意。
画中的人是他,让他一眼望去便想起了刚才穿过小巷找到那个包子铺,这不像画,是把刚才那一幕定格,前因后果都由此刻延伸,一眼万年。
他走近,看得仔细,有一种自己在审视自己的诡异感,抬头看她,“这是你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