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看得仔细,有一种自己在审视自己的诡异感,抬头看她,“这是你画的?”
景星云也走了过去,看得认真,却又像是透过这幅画在看其他人,一如她曾经看他一般,这种目光谢渊白并不喜欢。
“嗯,闲来无事便画了。”
“很不错。”这是他有生以来给出的最高评价,就连盛京著名画师苏子昂得到的不过只是他的一句“不错。”
苏子昂的画,千金难求,可是他的画相比她的却少了一份灵气,是否是因为她众生平等的想法,所以才让青石板上的苔藓都那么真实,包括那一砖一瓦都像是真的,细节致胜,细节与整体的完美契合,不像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而那种万物有灵的独特似乎是她的天赋。
以画见人,苏子昂的画狂放不羁,带着江湖书生的落拓潇洒,她的画清浅温柔,一眼望去,心境平和,是最易引人思考的状态。
“你喜欢就好。”景星云轻笑,笑意浅淡。
谢渊白扭头看她,“送给我的吗?”
“为你画的,自然是送给你的。”她低下头看着那幅画,她确实没打算自己留,送给他其实也可以。
谢渊白心情颇好,昨天文墨阁的画展,说是苏子昂先生的新作,跟她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谢渊白将画收起,拉她过来,在手快碰到她手腕的时候,她有些惊疑地抬头,后退一步躲过了他的手,随即察觉到自己反应似乎有些大了,低头不语。
谢渊白这次手未停下,坚定又决绝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过来,她的手腕很细,一手圈住还有空余,却并不硌得慌。
“昨天的事确实发生了。”他想看到的是昨天她的样子,满眼满心都是自己,而不是现在似乎温柔但是无一例外的疏远,他要成为她的例外,成为她浅淡温柔之下最浓烈的感情。
“元白,我”景星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该怎么说自己记忆中那个人似乎不是你,又似乎是你。
谢渊白也没给她机会说,将她带到怀里,搂着她的纤腰便吻了下去,他有些眷恋她唇齿间的味道。
景星云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道很重,她没有推开反而嘴唇上一疼,像是他不满她的行为。
她眼睑微垂,放弃了抵抗,被动承受却没有回应,任他在口中跟自己纠缠不清,予取予求。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对景星云来说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放开了她,可是他的手依旧在她腰间,他低头看她,眼中情意浅淡,说的话却极为认真。
“跟我回京,我会娶你。”他不在意她的身世,不在意她的言论,更不在意她去过清风楼,他会娶她。
“如果我已经嫁给别人了呢。”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列国志中没有哪个已婚之人是你这样的打扮。”谢渊白否定了这个可能。
“如果我有心仪之人呢。”
谢渊白眉头微皱,眼神冷淡了几分,恢复了她初见他时的模样,“你在马车就说过,你愿嫁于我,如果你有心仪之人,昨天晚上你说的你心悦我是在骗我?”
他的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但是压迫意味甚浓,景星云移开目光看向关闭的窗户。
“对不起。”景星云收回目光,低下头。
腰间那只手的力道重了些,搂着她的腰让她越发贴近他的身体。
谢渊白看着她,薄唇紧抿,沉默了许久,“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低,他第一次想要娶一个人,却被拒绝了,真是荒唐!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从来没有,如果他要娶,盛安京城未出阁的名门贵女哪个不愿意嫁给他。
“我想等我记忆恢复再做打算。”
“若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呢。”
“你说什么?”
“若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有耐心的重复,在她身上,他为她破例太多。
景星云沉默,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如果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那么,她的人生是否从此才算开始。
“那就从头开始。”在又一阵沉默之后,景星云才轻声开口,带着无奈和解脱。
“我会派人查你的身世,如果你已经有成婚对象,并且选择了他,我会跟你和离。”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景星云看他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依旧冷清,但是却不容人拒绝,她点了点头,“好。”
反正总归都是要先嫁给他,他没有给她别的选择,若是没有恢复记忆她同样会选择他,和自己脑海里那个人那么接近。
景星云推开他,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被他拉住,她依旧不习惯他的接触。
“你把我名字写错了。”
谢渊白将笔递给她,景星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接过了那只笔。
在她接过那只笔的时候,谢渊白直接从背后握住她的手,写下了“渊白”两个字,字迹瘦高清绝,一如他的人。
景星云却没心思看那两个字,耳边是他的呼吸,背后是他结实的胸膛,他的手还有些凉,却是极为好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不显瘦弱,格外有力。
她确信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渊白。”她轻声呢喃。
谢渊白心里没来由的软了下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景星云拿着笔,有些不知所措,她几乎都听得到他的心跳。
“你为什么会去清风楼?”他轻声开口,似乎是怕吓着她一般。
景星云感觉到他的下巴支在她的肩上,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有些痒,她很不习惯。
“我说过我会还你钱的。”
谢渊白愣了一下,起身松开了她,声音有些不确定,“你去清风楼是为了挣钱?”
“我之前去的文墨阁,但是那里没有收我。”景星云声音轻柔,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扰动她的心绪半分。
“女子是不能外出谋职的。”谢渊白说的平淡,早就知道她想法不同常人,他也表现出多大诧异,事实上,他也觉得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哪怕他在皇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