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样说，那你传自己的灵力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吸人的精气？”赵矜裳问道。
“我一只猫的灵力不够。”
化形期输送灵力极其危险，这只猫可真够疯的。
陈窈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没有和铁匠——咳咳，那你是怎么吸取精气的？”
“只要凑到他太阳穴附近就可以了。”
“怎么会这样？”
黑猫舔着爪子回忆：“我也是偶然发现的。那天我前主人来找我。想让我跟他回去。我拒绝了很多遍他还是不肯放弃，一气之下，我就跳到他头上准备挠花他的脸，没想到意外就吸走了他的精气。自那之后，我就想到吸取他人精气来给如一补充灵力了。”
这估计也是鸿蒙镜的作用。可当众妖问起鸿蒙镜时，黑猫又是一问三不知，这下子彻底没有赦免他的理由了。金镜抿着嘴警告道：“你杀了无辜的凡人，按照律法必须偿命。”
黑猫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如一的眼睛好了之后我立刻自尽。”
片刻后，郑临明开口，似乎终于确认了黑猫供词的真实性：“人妖本就殊途，他一介凡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为他付出了这些。值得吗？”
“反正我不后悔。”
郑临明深深蹙起眉。赵矜裳认出了那副表情，这表示郑临明正在想办法把罪名往凡人那儿推——几个案子下来，赵矜裳发现此妖护短得很，她甚至认为他之所以当小组统领，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包庇同族。
“如果墨色所说属实，如一完全不知情，你不能给人家泼脏水。墨色情深意重，成全他不好吗？”赵矜裳大胆地说道，目光没有从郑临明的脸上移开。
燕三不自主地抚着胸口：“赵矜裳你今天怎么了，跟统领都敢对着干？！”
黑猫有多在乎如一不言而喻，仙界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推罪给凡人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赵矜裳相信郑临明也清楚这一点。
“你说得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郑临明没有发火，反而展眉说道：“墨色犯傻是它自己的事，我没必要拿小组信誉给它陪葬。那就这么定了，猫妖墨色杀害无辜，依照人间律问斩，剥去内丹，魂飞魄散。”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慢着！”
赵矜裳抬眼望去，来人竟是如一。他居然尾随着黑猫一路跟到了客栈。
“墨色，他们说你杀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如一首先旁若无人地训斥起了猫咪，那样子像极了父亲调教儿子，在座众妖都有种要回避的冲动。
“我想多取点灵力给你治眼睛，一时失控伤了人家性命。”黑猫老老实实地交代，末了还不忘安慰：“这是我自己犯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赵矜裳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听得懂黑猫的猫叫？”
墨色似乎也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它惊诧地看向如一，如一理所当然地点头。
“所以、你知道我是妖？”
如一笑了，“从一开始就知道。”
黑猫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有人会傻到带一只猫妖回家，现在居然还跳出来为它说话。
“我以为你——我在你面前说了那么多羞耻的事······”想起更多回忆，黑猫忍不住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我现在就想魂飞魄散，各位动手吧！”
“你刚才说，你做的事与他无关？”郑临明并没有被这出闹剧逗笑，他忽然严肃地开口，“你确定吗。”
“当然，如一完全不知情！”
“你给如一输送了那么多灵力，他是术士，对灵力来源只怕比你还要敏感。他会不知道是你在帮他吗？”郑临明淡淡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承认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双异于常人的青色眼珠转向郑临明：“我知道墨色想帮我治眼睛，也察觉出它在给我输送灵力，只是不知道那些灵力不是它自己的。”
这是个无懈可击的借口。赵矜裳朝黑猫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在为他哀悼了。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魂飞魄散。”如一向墨色伸出手，黑猫极其自然地攀了上去。“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被吸干精气而死的人，幽魂不入地府不上青天，没办法死而复生。”黑猫的回答中满是愧疚，赵矜裳有点相信它是无意的了。
“那可不好办。”如一沉吟着说道，“无论如何，你是为了我才犯事的，我不会看着你魂飞魄散而坐视不理。”
陈窈窈观察着如一的神色，不确定地说道：“呃，其实还是有办法的。精气既然可以被吸取，自然也可以被还回。现在离铁匠死亡不超过一天，如果趁早把精气还给他，或许还有救。”
“那还等什么呢？”如一松了口气。
陈窈窈继续说道：“要还给他的精气，就是墨色原本用来给你治眼睛的灵力。”
天地孕育出灵气，其在凡人体内形成精气。凡人修炼得道后，精气会变成灵力，可以在体外具象化，成为法术。要拯救铁匠，必须把他原本的精气还回去，而那部分精气已经变成了如一眼睛处的灵力。
“不可以，这样的话你的眼睛就彻底废了！”黑猫激动地叫道，“如一，我是妖，死一下没什么的，你别犯傻啊！”
如一反倒笑起来：“就这么简单？”
“啊？”
“用一双眼睛来换我最珍贵的朋友，我不同意才是犯傻！”这个异域的术士是真的很开心，“墨色可以不用受罚了吗？”
不光黑猫愣在原地，连赵矜裳都愣住了。但她愣住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她刚刚忽然反应过来郑临明可怕的操纵能力：他早就知道如一不放心黑猫，一路跟在众妖身后，那番剥去内丹的话不是说给黑猫，而是说给如一听的。
他算准了如一不会容许这样的结果，也算准了如一会舍弃自己双眼来保全黑猫。看似一切决定都是如一本人做的，但其实都是郑临明推波助澜。
捕捉到赵矜裳望过来的眼神，郑临明冲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看，如一也情深意重，我决定成全他”。
赵矜裳无法反驳，只好无言地叹服他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