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铁匠精气之前，如一看了黑猫一眼：“我终于看到你的样子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
“你可以反悔的。”意识到如一的视力终于恢复，黑猫嗫嚅道，“你一直想看到世间万物——这是你应得的光明。”
“是啊，看花团锦簇、满城飞絮，要跟你分享美景时想起今天然后痛哭流涕，最终把自己哭瞎？”如一讽刺地摇头，“算了吧，我受不起那样的折磨。”
黑猫见他心意已决，这才开始施展法术。
众妖在房外监督，郑临明放了个结界挡住屋里的光芒，说道：“看似墨色躲过一劫，其实它依旧是吃亏的那个。”
黑猫正处于化形期，暴涨的灵力全都用来给如一治了眼睛。加之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精气，它元气必定有损，错过了这个化形期，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才能修出人形。
听完科普后，赵矜裳开口道：“所以你还是为墨色愤愤不平。”
“倒没那么严重。”郑临明说，“只是描述一下事实罢了。”
赵矜裳看着施法的一人一猫，“那个如一肯为它放弃眼睛，它未必不肯为如一舍弃生命。”
“是啊，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郑临明声音变小，仿佛在自言自语：“凡人有什么好的？他们自私、虚伪、贪婪、易变，猎杀同族和异族时眼睛都不眨，为什么总有妖族跟他们掏心掏肺？”
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猫妖会甘愿和一个眼瞎的术士成为生死之交。
“有种族歧视那味了嗷。”赵矜裳调笑道，“你数落的这些缺点，仙人身上也有，妖族也有。这不是凡人的缺点，这是世间万物的通病。我知道你恨凡人抓蛇炖汤，可这就是食物链啊，没办法的，就像你们蛇族成天拿我们兔子充饥，我也没有说什么，对不对？”
郑临明立刻反对：“不，妖族至少不会灭人全家。九年之前我重伤修养时，恰逢宰相想喝蛇汤，全族就逃出来我一个，还是托你的福。”
明明自己救了他一命，此刻赵矜裳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理亏。
“本来我以为凡人只对妖族这样毒辣，后来见识了李儒灭府尹一家我才意识到，凡人对待同族甚至亲友也是如此。”
凭着十七年逐渐积累起的对人间的好感，赵矜裳据理力争：“这种都是凡人中的败类，数量很少的，不能代表全部凡人！”
“是吗。”郑临明凝视着她说道，“我知道了。”
已经准备好跟他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的赵矜裳愣住：“你知道什么了？”
“你一点都不怕我，甚至比我还顽固。”郑临明挑眉道，“在京城的怯懦情态，还有那几次晕倒，果然都是装的。”
“这你可就说错啦。”赵矜裳无辜地睁大眼睛，“那时我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当然吓得半死；现在我发现统领大人不但英明神武，而且脾气绝佳，极富耐心，这才——咳咳，放肆了些。”
她啰嗦的解释甚至比多出来的两声咳嗽更加欲盖弥彰。
······
精气注入体内后，铁匠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与女儿相拥着喜极而泣。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如一和墨色肯定不能在西凉小镇继续呆下去了。
“南边的风水适合猫妖修养。”临别时陈窈窈建议道，“你们可以往南走。”
“你吸取精气太容易了，以后注意着点，别又把人给弄死。”金镜对黑猫说。
赵矜裳及时补充道：“当然，最好还是别吸人精气了。”
“你的灵力大涨是因为鸿蒙镜，虽然你对此物没印象了。”最后郑临明补充道，“使用鸿蒙镜的后果谁也不知道，如果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及时联系我们。”
黑猫趴在如一肩上连连点头，如一也颔首道：“多谢各位，后会有期。”
目送一人一猫渐渐走远，金主问道：“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去哪？去请云烨上神？”
“不必，我看见麻雀了。”燕三望着远方回答。
天边处的确有一只麻雀朝众妖飞来，郑临明向赵矜裳解释道：“这是云烨的信使。”
麻雀很快飞至众妖面前，神气活现地抬起右爪，只听云烨清透的声音响起：“宇文粤向皇帝告状说你们拐跑了他的王妃，皇帝又告到天帝处，现在天帝命令你们赶紧把赵王妃送回去。如果不想交人，就赶紧跑，不要呆在澹国，也不要和我联系。”
“告状？告什么状，他还有脸告状？”第一个问问题的不是赵矜裳，而是陈窈窈：“宇文粤之前不由分说就要把赵矜裳打死，现在人跑了才想起来这他妈是他王妃？他要不要脸啊？”
一旁的燕三搭腔道：“显然不要了。”
赵矜裳倒是很镇定地问道：“我不回去的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天帝掌管的是仙界，你又不是神仙。他无权命令你。”郑临明打发走那只麻雀，环视了一圈众妖：“有谁同意把赵矜裳送回去？”
鸦雀无声。
不得不说，赵矜裳很感动。
“好，那我们就先躲起来。”郑临明对表决结果很满意：“首先要离开澹国。”
说到此处，金主自告奋勇道：“咱们可以去北方的雪域！我兄弟马上要迎娶雪域之主福山王的女儿了，昨日刚好寄书过来要我去吃喜酒呢。”
“雪域地势隐秘，与澹国往来也不频繁，是个不错的躲藏之地。”陈窈窈赞许道。
郑临明也点点头，算是认可：“就这么定了。到雪域安顿下来后，其他人随我去动员妖族兵力——若是仙界执意干涉妖族内政，那么就唯有一战了。”
“不是，等等？”赵矜裳及时喊停，“我可不要成为两界大战的缘由啊！我可不想被骂红颜祸水！”
郑临明淡淡道：“事实上，一打起来就是三界混战，不可能只是两界。”
“不管是几界，反正我不要成为那个导火索！”赵矜裳大声说道，“要是那什么天帝一定要我回去，我回去就是了嘛！这些天跟着你们我也学了几招，宇文粤一介凡人斗不过我的，放心。”
众妖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不行，你是妖族，凭什么听天帝的话！”燕三强调了“妖族”两个字，“你要是听话乖乖回去了，不就是代表咱们妖族是对仙界俯首称臣的吗？”
赵矜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反问道：“嗯······那你不觉得，咱们这个小组一直被云烨上神领导，本来就已经对仙界俯首称臣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