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长随阉人伴着履癸缓步来至坤安宫。履癸故意走得很慢,好让有洛氏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坤安宫外,有洛氏褪去华丽宫服着一身葛衣跪伏于地,旁边站着身材魁梧的太子淳维。
“罪妾有洛氏叩迎我王。罪妾侍驾无状,求我王责罚。”
声怯怯,颤巍巍。在身旁高大威猛的太子反衬之下,元妃有洛氏显得格外纤弱。在履癸的记忆里,元妃有洛氏曾经是那么有力量的存在,那一双的肩膀曾经为他撑起一片天;曾经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却原来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前情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履癸大为感动,上前搀起元妃有洛氏,动情道:“爱妃何至于此……”
元妃有洛氏如小鸟投林,往履癸怀里一靠,怯道:“罪妾惶恐,还望大王怜惜。”
履癸揽有洛氏入怀,道:“你我结发夫妻,何言及此?快随朕入宫吧……”
元妃有洛氏早就备好了酒宴。有洛氏换了宫装与履癸把酒言欢,殷勤备至。太子淳维与一众宫人也都知情识趣,悄悄退了出去。
几杯酒下肚,有洛氏醉靥如花,看得履癸不能自持,丢下杯盏,抱了爱妃急慌慌进入寝殿。二人***好,读者诸君都见多识广,无须笔者细述。
次日,夏王履癸在太禹殿大会朝臣。右厢以太师关龙逄为首,右相赵梁、太史令终古等大臣依次排列;左厢以左相费昌领衔,将军扁、大夫干辛等肃然侍立;太禹殿外,各诸侯方国使者垂首侍立,虎豹熊罴近卫四将荷戢守卫,威风凛凛。
履癸步入王座,群臣叩拜如仪。履癸俯视群臣,文有关龙逄、终古,武有费昌、将军扁,大夏王室人才济济,何愁国运不昌!
众臣礼毕,履癸道:“赖众卿辅佐,自朕登基以来,西征犬戎、南服荆蛮、北却诸狄,如今终于可以安享太平。众卿有本早奏,无本即可退朝,回家与妻儿安享天伦之乐。”
履癸话音刚落,殿外高唱道:“东夷有施国使者喜方觐见天子陛下!”
干辛闻听,脸色大变;关龙逄看了干辛一眼,面带冷笑。其他朝臣一个个眼观口口观心,听而不闻。
履癸心头一动,说了一个字:“宣!”
长随阉人扯开公鸡嗓子高喝:“宣有施国使者觐见——”
“宣有施国使者觐见——”
“宣有施国使者觐见——”
……
两旁卫士把声音接连传出殿外,也把履癸的王者威严传出殿外。
稍顷,一东夷服饰的男子趋步而入,行至陛前,跪叩禀奏:“外臣有施国使者喜方代我主施侯独及有施氏子民拜见我王,我王万年、万万年!”
履癸道:“客卿平身。”
喜方再拜起身,还未开口,履癸又道:“贵使自东夷而来,当知东夷之事。近年东夷诸国年景何如?民生若何……”
喜方答曰:“托大王天威洪福,近年来东夷诸国风调雨顺,年景丰饶。只是,只是……”
喜方偷眼看看这边干辛,但见干辛怒目而视;又看看太师关龙逄,关龙逄默然颔首。一切全被王座上的履癸瞧得清清楚楚。
履癸道:“贵使但讲无妨。”
喜方又看了一眼关龙逄,方道:“大王容禀:大王登基以来,威震戎狄,天下晏然。却有恶臣干辛者,借为王室征缴贡赋之名,盘剥天下,凌辱诸侯。以至于虽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却饥馑遍地、民不聊生。外臣奉我主施侯之命觐见我王,就是要状告大夫干辛欺下瞒上之罪。望我王陛严惩恶徒,以慰天下诸侯之望、安天下黎民黔首之心。望陛下明查。”
履癸厉声喝道:“大夫干辛,可有此事?”
干辛恶人先告状,昨晚与履癸密奏陷害施侯独,却被太子淳维打断,如今也不知大王心下何意。再看太师关龙逄面露杀气,顿时股颤欲栗,几乎站立不稳。索性就匍匐于地,一面连连叩首一面大呼冤枉。
“大王,大王,奴才冤枉,冤枉啊……臣奉王命征缴诸侯贡赋,那施侯独吝惜财货,目无王上。臣申斥他几句,施侯独便怀恨在心,使人诬告臣下。臣死不足惜,只是不忍看大王被小人蒙蔽……”
干辛话未说完,太师关龙逄大喝一声:“嘟——大胆干辛,分明是你相施侯独勒索财宝美女,施侯耿直不允。因此你怀恨在心,到处散播施侯独有不臣之心。以一己私怨祸乱天下,陷大王于不仁不义、置天下于累卵之危。如此恶徒,老夫怎能容你。武士何在?把这恶徒拖出去斩了!”
四名执戢武士闻声而动,大步像干辛走来。
太师关龙逄四朝元老又是帝王之师,这威风果然不同凡响!
干辛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四肢并用,匍匐蛇行爬向御座,大呼“大王救命”。听得大王默不作声,抬眼望去,只见大王正以奇怪的目光冷眼看着太师关龙逄。
干辛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叫道:“大王,大王啊。臣下是否勒索诸侯,也不能听凭有施氏一面之词。天下诸侯使臣都在殿外,臣下情愿与之当面对质,还臣下清白。太师不察,误信奸人挑唆,臣下一死并不足惜,只怕寒了天下人之心,以后再无人敢为王上效死了……”
关龙逄大喝一声:“好奸徒,死到临头还在巧言令色蛊惑王上,左右卫士,还愣着干什么,叉出去,砍了!”
四名卫士正在犹疑,听闻太师发令,再次移步上前。
履癸依旧铁青着脸,默不作声。干辛吓得面如土色,裆下一热,裤腿湿了一大片。
“慢着——”一个声音忽然在殿内响起,声音不高,但却冷峻逼人。众朝臣寻声看去,只见右相赵梁迈步出班,躬身奏道,“王上,人死不能复生。干辛大夫也曾在征伐犬戎之战中有献策之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让天下英雄寒心?”
太师关龙逄怒视赵梁,沉声道:“奸徒干辛勒索诸侯、欺蒙王上,事实俱在,怎么就不明不白了?赵相此言,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