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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瓦兰丁荒原 古斯丁塔楼 (白纪年 497)

白纪年:新纪年之前的时期,也是黑巫师诞生前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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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鸣钟惊醒了沉睡的病人,乌鸦落在铁栅栏上面。塔纳托斯翻了个身瞟向窗外,看见院门打开几辆马车正驶进来。一辆黑篷马车,又有尸体要被运出去了,他们被埋在盐湾的土丘下。马蹄声越来越靠近,他数了数,大概有十几辆。

这段日子,在四周的围墙内噩耗不断,被饿死的、冻死的还有打死的人堆积在天井里等着被载上马车。车夫是一个脸上有疤的光头,他每个月都会和那些看护、卫兵们一起抬尸体。但是这次来的比之前都要多,也许是严冬到来了。

铁蹄的声音越来越近,塔纳托斯从斜角窗往外探去,四方的院子里只有一个闸口。没有人能逃出这些高强壁垒,他想,除非变成死人。塔楼里没有多余过冬的食物,也没有足够的炭火,连被服也被老鼠咬了破洞。但他知道不会再有人来送补给,只会有一车又一车的尸体从这里运出去。

卫兵们催赶着病人和囚犯来回推着板车,吆喝与鞭打声响彻空旷的古斯丁塔楼。一个疯癫的人冲到队伍的前面,抡起手臂嚷嚷着要喝酒,随即被卫兵们扒光衣服一阵拳打脚踢。囚犯们继续缓慢地、跌跌撞撞地干活,被揍扁的犯人被丢在一旁。红头发的看护抬起头刚好从窗户与他对视了一眼,塔纳托斯安静地缩回床边。

被带到这里来的人,无论是病人、罪犯还是疯子,都会死在某处。许多人干活直到累死、或是鞭打致死,但最多的时候他们死在夜里。古斯丁塔楼的夜晚很漫长,连熟睡的人也难以熬过冗长的梦魇。塔纳托斯时常梦见自己的灵魂在瓦兰丁荒原上飘荡,身体被扔在冻土里,一群狼和秃鹫正啃食着他的骨头。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靠近他,像是一只庞大的怪物。狼群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开始四处逃散,秃鹫也不见了踪影。从半人高的枯草后,它如鬼魂一般出现。一双犄角和长满纤羽的脸,两只眼睛如黑夜一样深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它缓慢地起身,伸展着雄鹿的身子和两条健壮的马腿。这个漆黑的生物朝地上的尸体伸出手,一双温存的手,把他的一缕发丝握在手里。他仿佛听见它轻柔小声地吟诵着,肉体开始腐烂、肢解和破碎,直到化成了泥土……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冷汗打湿了单薄的被褥,每晚都是如此。

有人粗暴地踢了一脚门,从铁窗口里扔进发霉的面包。塔纳托斯啃着沾满尘土的面包,他知道直到傍晚才会有顿冷饭。隔壁的犯人又在用头地撞着岩墙,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撞击。被关在塔楼里的除了杀人犯、强奸犯和叛国贼,就是疯子、臆想癖和疟疾患者。

在瓦兰丁荒原,废弃遗忘的四角院落里,除了等死再无事可做。塔纳托斯在牢房里踱步,他有时也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失心疯,整日忍受着重刑犯的嘶喊和呻吟。他也是臆想者中的一个,他时常听见声音,很细小微妙的呢喃。白天、黑夜、黄昏和清晨,这些轻语无处不在。它们跟随着他从摩根城到苦修庙,接着又到了这里。

他曾有一个爵士父亲和一个继母,但他们却早早抛弃了他,就像躲避痢疾一样恐慌。他们带他到苦修庙,那里的僧侣称他为“异己者”,是与神明永世分隔的人,人们躲避他、畏惧他。他像一只毒蟾一样困于井底,人们践踏他、离他而去。而这里是他唯一的去处,一处为“异己者”挖掘的坟墓。

他吃完了难以下咽的面包,从墙角的水桶里挖了一勺水。刚放在嘴边,他的手颤抖了一下。水里有毒,他听见一个声音说。塔纳托斯皱了皱眉,他很渴,即使水里被投了毒也顾不上那么多。

别喝那里的水,严厉的声音又一次对他说。塔纳托斯放下了手里的木勺,沉重地喘气,极力忍耐着喉咙的干渴和瘙痒。他必须好好想,是谁会在桶里放毒?是那些满嘴脏话的卫士、还是虐待癖的看护、还是恶罪滔天的囚犯?都不是,那个声音告诉他,投毒的人并不来自高墙之内。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隔壁的囚房里撞墙的人没了动静,整个回廊里只剩颤巍巍的风。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回廊里有粗重的喘息声,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有谁在拖走尸体。一间又一间的牢房被打开,他们应该找到了很多具尸体,塔纳托斯想。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很久很久,终于有人拧开了锁。

坚硬如铁,他听到声音悄悄地说,沉默如影。他很擅长装死,宁息屏气地躺在那里,就好像身体不属于自己。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穿行在空中,俯视着卫兵们把他的尸体抬到铁板上。尖头人是个脑袋像木锥一样的看护,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嫁祸给情人,后来逃亡到这里;断足维特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他最大的乐子就是砍掉犯人的手脚,看着他们流血而死;恶灵双子是两个老处女,她们总向病人们传教,一不服从便用荆棘鞭打他们。

塔纳托斯看着这些人将尸体运上马车,下面还有成堆的骸骨,有些已经开始腐烂生蛆。你死在一个好日子,他对自己说,卫兵们会把你带到盐场埋了。

车轮颠簸着向前,车身有些歪斜,旁边的尸体被颠得转过脸来。他的嘴唇烂了露出牙齿,半条舌头吐在外面。塔纳托斯打了个寒战,他的胸腔里有腐殖质的味道,恐惧正一点点涌来。他想到跳车逃跑,但那些豢养的鬣狗会追来。他不想被带回去,更不想死。他只想离开这里,去到盐场从海里顺流而下,直到与橡木运河的交叉口,那里才算安全。

透过马车的小窗,他谨慎地环顾四周。一片高山松和冷杉的树林,雪地里传来獾和水鸟的叫声。应该离河水不远了,他想,他熟悉水性能游到很远的地方。马车沿着一条崎岖的小道跋涉,颠簸的车轴几乎折断他的骨头。但他却不能出声,死人是不会抱怨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声穿过凉飕飕的雾霭,月色透过乌云掠出一瞥。马车停下了,但塔纳托斯总感觉他们要去的地方还远远没到。那个光头车夫从马背上爬下来,后头还跟着两个看护。

“迷路了吗?”一个声音问道,“见鬼的天气,尿都撒不出来。”

“别担心,”另一个说,“你站在这儿,而他们躺在那儿。”

一股温热的水流浇到他的脸上,黏糊糊的骚味让塔纳托斯撇了撇嘴,幸而那个车夫没看见。沉静自如,他听见那个声音说,控制你的意识、缄默其口。铁门被关上了,车轮重新滚动,塔纳托斯沉下心来。树林里有隐约的哀嚎声,一阵阵好像受伤的动物。树林里的鬣狗寻着这声音回应着,它们此起彼伏的叫声很是瘆人。

惨叫声好像火刑柱上的犯人,那些被烧死的“异己者”。塔纳托斯想起在围墙外的日子,也不知从何时起,镇甸和村庄里游荡着许多教徒。他们挨家挨户地搜刮“异己者”,将这些臆想症的人说成是孽畜、恶疾病源和食人者。这些人被先剥皮后烧死在刑柱上,尽管被抓着的大多都是无辜的人。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教会便把人运去古斯丁塔楼里。

小巷子和旧城里喃喃嘟哝着碎语,人们疑神疑鬼、胆战心惊。他们害怕“异己者”,更怕被构陷成其一员。教会对待“异己者”的手段残忍又偏执,犯人常被严刑逼供。孤僻、异端和人肉贩的影子随处可见,像摇摇欲坠的危石。被污蔑的人将永世不得重见光明,塔纳托斯想,但唯有他不是无辜的。他病得很重,或许早已无药可医。

马车拐进开阔的雪地,马蹄在冰上打滑,车夫却不断地用马刺催促。直到傍晚,他们终于在盐场的海边歇息。海风吹来了一股咸湿的味道,冰河的下面有冬蛰的鱼,天空有盘旋的长尾贼鸥。这是他多年来唯一踏出塔楼的日子,塔纳托斯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有人打开车门,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敲击铁板,有种呼之欲出的震颤。冷静,那个声音说,真正的专注来源于强大的意识,莽撞是敌人。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翻了个身。他的头撞在铁上,很疼。身旁的一具尸体被残暴地拖了出去,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克制你的恐惧,忍耐这疼痛,它说。

他们会被埋在哪儿?塔纳托斯想,或许会被烧死或者肢解……

“或许你想看看这个,”车夫说。

“这是什么?”

“一条干的夹裤,”他说,“快搭把手。”

很快,车夫和看护把他全身扒了个精光,然后换上他的衣物。冷风吹在他的脊背上,塔纳托斯不禁颤抖战栗。死期已至,那声音说。

他的脚上被绑上沉重的锁链和石头,海水的潮声近在耳畔,但他却连口气都不敢出。鬣狗在不远处吠叫,湿漉漉的鼻子凑到他的身边,好像在嗅一块肉。

光头车夫和看护用尸钩捣腾死人,又在冰上凿出一个黑窟窿。尸体被搜刮个遍,最后被扔进海里。石头带着浮肿的尸体越沉越深,冬眠的鱼将飨食这血肉盛筵。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塔纳托斯想,若是他能从行刑人手里不动声色地溜走,或许还能活命。被石头拖进海里就再无生还之力了,此时他必须孤注一掷。

不过是一场盲人的游戏,他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又聋又瞎的人。只要专注不疑,欺骗双眼和撒谎一样容易,他能够做到。他曾玩过这样的把戏,像窃贼一样偷取人的意识。让那些讥讽嘲笑他的人都失去五官和四肢、迷茫无助。他只需再做一次。

塔纳托斯凝神静听,仿佛自己置身于黑夜,他透过车夫的眼睛侵入那肮脏、扭曲的意识。他用他的肺呼吸,用他的腿走路,用他的舌头尝到咸风。他的把戏还不怎么熟练,但这是唯一的法子。幸而车夫未曾丝毫察觉,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塔纳托斯趁看护扭过头的间隙用摸到的石块割着绳子。栖息吾肩、庇护吾身,他向诸神祈祷。一根绳子断了,车夫仍背对着他,动作迟缓地挪着步伐。

塔纳托斯尝试割断另一只脚的束缚,但看护的脚步声让他揣揣不安。他没法欺瞒四只眼睛,那会露出破绽。他的呼吸闭塞起来,好像被一只冷箭堵住了喉咙。

他的意识还不够强大,一股冷风拂过他的脊背让他恐慌。恐惧是敌人,那个声音说,死期已至,不容更改。

他被扔进了海里,海水吞噬了他。他的左脚还绑着石块,又沉又硬。

他伸手去抓海里的浮冰,但双手却软弱无力、一阵阵地抽搐着。汹涌的暗流就在耳边,初冬的海卷着冰渣子挟裹着他。塔纳托斯闭上了眼睛,双手徒劳地摆动、双脚乱蹬。

海水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钳住他的四肢。

塔纳托斯无力抵抗,寒冷像毒蛇一样咬住他的小臂,疼痛从脖颈蔓延到脚尖。他已精疲力竭,眼前不断涌现红色血斑。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里生长,好像荆棘和水草缠绕着他的身体。他渐渐陷入了昏迷。

醒来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血腥和海盐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哆哆嗦嗦地起身,脚下倒着两具尸体。魁梧的车夫和看护狰狞地看着他,但他们已经死了,胸口上还插着柄钢刀。血液汩汩向大海流去,在他的头顶引来许多渡鸦和贼鸥。那些鸟儿贪婪、饥饿地叫着,这下不只是鱼的饕餮大餐了,塔纳托斯想。

“来自拜罗的老鼠,你离家很远。”

一个女人坐在红岩海滩边,她有红色长发和眉毛、高高的颧骨和锋利的脸颊。塔纳托斯猛烈地咳嗽着,呛出咸苦的海水。他此刻浑身湿透、浑浑噩噩地缓慢地爬起身,与那个女人面对面。

女人伸手堵住了他的话,朝他挤挤眼睛,“不必道谢,塔纳托斯。”

“你认识我?”他用弱不可闻的气息说。

“黑之子洞悉万物名姓,听闻垂死之人的呼唤,便命我在此静待。”她说,“我可怜的朋友,心中有信仰,即使葬身大海,亦可起死回生。”

“黑之子,是谁?”洛锡国对诸神的侍奉有很多种,驭风踏浪的骑手、先古吟诵的歌谣、圣弭会的处子之灵还有苦修庙的白面僧人。那些虔诚的高僧、诗人、牧师和哨兵,都是恪守成规的人。这些人对他的一切都付之阙如,似乎一切都是厄运和不驯,好像就连他的鼻息也沾染了恶疾。但这些人中,他唯独没有见过叫黑之子的信徒,即使在漫长的逃亡生涯里也未曾听闻。

“逃跑的人,你是谁?”她反问道。

“谁也不是,拜罗的高堂过世后,我被当成病人扔进塔楼……”

“可悲的人,谎言不能够洗刷冤屈,你要记住。”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曾与你一样,来自遥远的故土;和你一样,有不明事理的双亲;和你一样,用障眼法逃避厄运与死亡。直到我成为了黑之子的侍从,如今我供奉于他的膝下,照拂他的子民。”

“黑之子……”塔纳托斯默念这个名字。

“怎么样?是否和我同路?红鹿谷的拜罗人将见到他的真面目。”

黑云笼罩暗礁丛生的海岸,似磐石一样压抑着低沉的海平线。水滴从天而降,滂沱大雨很快就如洪水般呼啸而来。红发女人牵来两匹骏马,和他一起骑向森林的深处。他们没向红鹿谷的方向行径,相反他们背道而驰地向西而行。

西边是黑之子出生的地域,女人告诉他,太阳从东升起至西而落,而黑夜却是相反。暮色的脸颊蹭着日光的尾巴,把一群人变成一只只孤零零的老鼠。像变戏法一样让一切黯然失色,那只不过是万物安息的样子。女人递给他一壶酒,塔纳托斯喝了一口,混杂着风干的果香、酷烈的火药、芳醇的小麦还有腥冷的肉味。

“是蛇肉,”女人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蛇肉炮制的腌酒,一杯让人昏昏欲睡、两杯使人敞胸露怀、三杯勾魂夺魄。”

他早知道,西域的土地尽是怪诞不经的事。红鹿谷的牧羊人曾说,西边的水草最美、土壤最肥,但小心兽面人,他们会吃掉小孩和羔羊。他还听说,西边住着草头隐士们,双耳能听见先民与后人的话语,双眼能看见凶吉和天数的预兆。但他们从不张口,人们说他们没有舌头,一开口便只有风声。他还从看护那儿得知,去往西域的中原人没有无罪的,那儿只有逃犯、乞丐和妓女。人们怕那个地方,塔纳托斯想,而胆小的人才会恐吓别人,他才不会被一杯酒或一个红发女人吓到。

他们沿着森林的边缘行走了十几里路,海水销声匿迹,铁杉和冷杉却越来越茂密。第二天晌午,他看见了广阔的草甸,延展在红枣色的黄昏里。直到夜里他们才走出草原,来到白沙河和瓦兰丁山脉纵横交错的低洼。远处的高耸的山头和岩石环绕着陡峭的路,左面是挺立的雪山,右面是茫茫白漠覆盖的戈壁。女人燃起火把,照亮前方的山脊。原来黑之子也需要光,塔纳托斯揣度着,脚下的白沙越来越厚甚至没过了脚背。

“西域列国都是既无边界也无城池的国度,”女人告诉他,“瓦兰丁山脉以北是钢铁之源恕银、以南是红土牧场,翻过这座山你就能看见。”

“我们要往哪儿走?”他问道。

“西域最大的城邦,卡蒂亚。”她指着前方漆黑的一处说,“这就是它的城门。”

微弱的火光下,塔纳托斯仰头看见一座座黑色巨石铸成的拱门,每座拱门上都雕刻着不同的上半身像:有野狼、黑鹰、角马和雄鹿。在它的两侧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字符,也是坑坑洼洼的惨淡不堪。

穿过石门高低起伏的山峦依旧延续,一些山洞里有燃烧的灯火,石壁上有飞鸟的巢穴。石壁的缝隙里爬满青苔,还有探出头来的龙须草在摇曳。群山在夜幕下轮廓渐深,好像巨人的臂膀,花岗岩、龟纹石和黑云石层层叠叠地盘踞其上。塔纳托斯听见汩汩水声,或许在云母石的簇拥下有一条暗涌沟渠。

他们走上一座拱桥,瀑布从桥洞飞流直下,奔往下方漆黑的湖泊。桥墩厚重又坚硬,两旁六座石像分别伫于凸出的六边形石台上。它们手持利刃、相对而视,犹如站岗的哨兵。

“这些是黑之子的仆人,他是、她也是,”女人说,“他们守望黑夜直至天明。他们代表着男人、女人、长者、孩童、骑士与王。”

多么诡谲的雕像,塔纳托斯想,他们身穿奇装异服、有的甚至赤裸着身子。

“这些塑像以及这个城邦,都由先民所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挪动巨石、铺路造桥的。”女人解释道,“男人与女人搭配组合,水乳相融;长者与孩童一前一后、由生至死;而骑士与王一个隶属、一个统治。繁衍、生死和权柄,这些都世世代代由黑之子且仅由他赐予。一旦长夜降临,人类不过是尘埃。”

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仆人,他明白了,先民跋涉至此筑成坚石之巅就是为了供奉一个远古的神。或许这里的石头让他们安心,又或者是这里的水域辽阔,让他们远离战火纷争。塔纳托斯走过石桥,桥尾挂着厚重的黑帆布拉起帷幕,由两根挺立的石柱支开。

再往前走,道路渐宽足有几十米,而路的尽头是一个高墙关隘下的山洞。

“往前走只有一条路,”女人说,“上山的路没有岔口,黑之子的庙宇就在顶峰。我的朋友,你必须独自前往。但无论你决定离开或留下,我都会在山脚下等你。”

“等等,”他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缪伦,也来自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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