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釜和羊萎一路说笑,不觉间到了藏春园。守门的仆役见来了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便是南城大名鼎鼎的羊萎,另一个少年是个生面孔,一脸文弱的样子,似乎是个善弱之人,但既然能和羊萎同行,想来不是泛泛之辈。
仆役恭恭敬敬地将两人引入园中,老鸨满脸堆欢地迎着两人入厅堂。她消息灵通,早在几年之前,便知晓羊萎是少将军的心腹之人,是以一直以来对他礼敬有加,小心伺候。如今见他引得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同前来,心中隐隐觉得此人非同小可,招待这两人时尽了十分的礼数,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怠慢。并派仆役唤来两名她最为喜爱、办事最为稳妥,容貌也最为俏丽的女子前来作陪。
嘉鱼和嘉鸟二人收到了仆役传来的有客来访的消息,匆匆准备了起来。仔细地整了整妆容,换上华丽的服饰,便在仆役的带领下前去迎客。
南釜和羊萎正在喝茶的时候,嘉鱼和嘉鸟二人来到了厅堂。羊萎颇显老到,一张嘴如同抹了蜜一般:“许多时日未见,鸟姐姐和鱼妹妹更漂亮啦!”嘉鱼和嘉鸟本和他熟识,此刻听得他的夸赞,看着他滑稽可笑的样貌,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娇笑。
南釜本以为此处不过是间普通的客栈,没想到在这客栈之中,竟会有此等丽人。南釜行年十五岁,几乎未接触过女子。此刻见了这两位清丽绝俗、美若天仙的女子,不由得呆了,一双眼睛只在着两人身上游走,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看得嘉鱼羞怯地低下了头,而嘉鸟却大大方方地冲他抛了个媚眼,这又把他羞得低下了头。
老鸨见南釜露出这等痴相,心头微微一宽:“这两个姑娘行”。说了句“两位公子爷玩好”,起身离席去了。
羊萎见了自家主子这没等出息的样子,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却也庆幸这次来对了地方,终于能让主子痛痛快快地开心一把。四人闲絮了一番,期间主要是羊萎天南海北地一通胡扯,才不至于冷场。羊萎见南釜的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嘉鱼,心中了然。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羊萎说:“夜已深了,咱们早早地歇了去吧。”便牵了嘉鸟的手,出了厅堂。南釜和嘉鱼跟在两人的身后。
四人穿过一道花园中的走廊,来到了卧房。羊萎和嘉鸟进了其中一间,南釜和嘉鱼进了相邻的另一间。
房内,嘉鱼点亮灯烛。南釜局促地坐着,忍不住不时地瞟一眼这烛光下的美人。烛光之下,嘉鱼的樱唇鲜红似火,一双大大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柔情。南釜自继位以来,一直在这郡守的位子上死扛着,平日里多经痛苦烦忧,却少有温情。嘉鱼的这缕温柔对他而言,竟是钻石般的珍贵。南釜觉得心情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了起来,便宛如徜徉在和煦的春风里。
嘉鱼好奇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他那如水般柔弱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执拗的刚毅;身躯瘦得弱不禁风一般,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似乎这瘦弱的身躯,便能搅动得整个天下不得安宁。
南釜和嘉鱼的目光相碰,脸一红,本能地垂下了目光,低下了头。嘉鱼从未接待过这样的客人,往常的客人,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吏,态度粗暴鲁莽,仅将女子视为玩物,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也有似羊萎这般会说甜言蜜语者,本质上却仍不过是贪淫好色之徒,还没进得屋来便已是万分猴急。似南釜这样斯文有礼的客人,嘉鱼还是第一次遇到。
嘉鱼见南釜害羞的样子,心头觉得有趣,索性搬了把椅子过来,近近地坐在了南釜的对面,把小脸凑到南釜跟前,抿着嘴唇忍住笑意。南釜见她靠得这么近,鼻中嗅到她芬芳的气息,越发地紧张和不知所措。
嘉鱼开口道:“我看公子一直隐隐锁着眉头,可是小女子招待不周,惹得公子心头不快?”
妙龄少女清脆悦耳的嗓音,对南釜而言,便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南釜见她这般说,连忙道:“不不不,姐姐待我很好,我很是感谢……”
嘉鱼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什么姐姐的,我才十四岁!敢问公子都大了?”
南釜答道:“十五岁……”
嘉鱼道:“倘若公子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鱼妹吧~”
南釜道:“好,鱼……鱼妹……”
南釜叫罢,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嘉鱼见他羞红了脸颊,越发觉得有趣,咯咯的笑了出来。南釜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也跟着笑了。
笑声过后,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在这一片寂静中,隔壁竟然传来了女子的叫喊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南釜疑惑不解,心里寻思:“嘉鸟姐姐怎么了?是生了病了吗?”眼光看向嘉鱼,只见她满脸通红。
嘉鱼道:“公子,夜已深了,我们早早歇息吧。”
南釜听她这般说,心头微微感到失望。他还不太想上床入睡,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想多聊上一会儿。但不忍心违逆她的意愿,便解衣上床就寝,他见嘉鱼也站在了床边,还特意往里面靠了靠,给她在留了一片地方。
嘉鱼吹息了灯,也解开衣衫上了床。嘉鱼躺好之后,静静地等待着。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隔壁的声响仍不断地传来,却不见身边的那个少年有什么动静。
嘉鱼扭过头看向南釜,月色下见睁着眼睛,尚并未睡去。嘉鱼柔声叫道:“公子。”
南釜:“嗯?”
“……”
嘉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去说,这等情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一个自尊心颇强的女子,不愿去作出妖媚的姿态刻意地勾引。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南釜躺得一会儿,困意袭来,翻身睡去。月亮上了枝头,照进窗子。嘉鱼悄悄地起身,再次地站到了小窗旁边,幽怨地看着月亮。她扭头瞥了一眼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南釜,骂了一声“死猪”。
好几日没来客人,今晚有了客人,却是这样一个呆子。嘉鱼心中那空虚和寂寞之情如同潮水一般反复袭来,冲刷着少女的心田。在这又一个漫漫长夜里,她不得不再次忍受寂寞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