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由于花想容自小就淘气的像个男孩子,或者总是舞刀弄枪的伤了身子,她每次来……都疼的根本下不了床,过了头三天才能见好一些。
云大夫也是想方设法的给她寻过许多调理的药方,可是花想容这孩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姑娘,月事一走就又跟没事人一样,怎么都不肯喝那些苦的要死的汤药。
廖素素强迫她喝了几次,这孩子怕苦怕的不行,打着滚的说宁可疼死也不肯成天喝成药罐子。
可是那时候好歹她每个月都是按时来的,自从来了淮安,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自从她孤身一人从皇宫溜出去回了芍阳,她就再也没有准时过。
回来之后的第一次便是梁禅入皇陵的那天,这次,是第二次。
说来也巧,每一次,都是寒虚予在身边的时候。
天色一点一点的亮了,外边的暴雪冰雹根本就没有停过,就如他占卜出来的那样,估计得到明天午时才能停下来。
到时候,根本就是纯纯的天灾。
早在半个月前寒虚予就夜观天象看出了这场天灾,只是那时候并没有确定准确的日期,在天象看来应该是冬至前后,却没想到,提前了近半个月。
虽然皇上已经提前有一些布置,但是这场暴雨确实来的又急又快,打的人措手不及,也正是因为这样,寒虚予昨夜才会紧急进宫面圣。
梁国多山少水,几十年来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天灾,皇上上位也才不到二十年,朝中就已经如此动荡,三个皇子一个惨死边疆一个被关天牢,皇后又刚刚身死不过三个月。
这些事情一连串的发生,难免会有人把事情想到皇上身上。
国局动荡,民心不稳啊。
寒虚予坐在外室,手脚冰凉,恍然间听到了内室露华浓抽噎的话语声。
“小姐,我是华浓啊,咱们先把衣服换了好不好,这样子身体受不住的啊。”
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的揪起一片衣摆。
花想容那双清明的眼眸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掠过,那里头明显的拒绝和厌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寒虚予清楚,花想容不是针对他,但是却没办法不为她那一声声泣血的质问心痛,里头露华浓手足无措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寒虚予攥紧了拳头,猛地起身。
“姑娘,阿容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清晰的在发抖,可是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却都没有精力去发现,寒虚予和露华浓虽然算不上熟,但是从前寒虚予经常来柳苑见花想容的时候也是经常能碰上的,是以在露华浓眼里,关于花想容的事情寒虚予甚至有一种救世主的感觉。
“公子,小姐怎么都不肯让我帮她换衣服,我,真的是没办法。”
花想容常年练武,虽然现在身子越来越差却也不是露华浓一个小姑娘可以强来的。
“不肯换衣服?”
“是啊,紧紧的攥着衣襟,怎么都不放开。”
衣襟……
寒虚予突然想起在雪间梅的时候,花想容颤抖着手从衣襟里拿出来的那封信。
那封,云裳的亲笔信。
那是她等在雪间梅,等在暴雪冰雹中唯一的支柱。
寒虚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眼睛酸涩的让他差一点落下泪来。
“姑娘,让我来吧……”
寒虚予在很久之前就帮花想容换过衣裳,那时候花想容也是像现在这样人事不省。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是萍水相逢。
如今,倒是不同了。
寒虚予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可是,在怎么避着也还是会看到花想容身上那些不同于之前的那些伤疤。
她真的瘦了,瘦了很多,整个人就像是会被风吹散一般。
寒虚予环着她,点了她的几处穴位。
记得在芍阳城帮花想容换衣服的时候,这姑娘眼角含泪,楚楚可怜,可现在,她却没有一丝伤心,有的,只是一些不知为何的倔强与执着。
换过了衣服寒虚予就出去了,手里拿着那封已经湿透了的信。
看着露华浓一趟一趟的忙活,捧出去的血衣触目惊心。
虽然知道花想容流了这么多血是正常的,但是,寒虚予还是忍不住出门,去找了柳无涯。
花想容明显在发烧,并且烧得厉害,迷迷糊糊的一直喊疼。
听露华浓说,花想容每一次来月事都是这样的,再加上这次在天寒地冻的还下着暴雪冰雹的外面呆了那么久,肯定是受了寒气,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花想容就是偷跑出去的,这种一看就是受寒严重又没有办法叫太医,露华浓也只能是熬一些风寒的药给她,花想容一直昏迷着,药也喝不下去,人都快要烧糊涂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尽管外头还下着暴雪冰雹,路上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却已经勤恳,寒虚予找遍了这宫中所有能找的地方,却都没能找到柳无涯。
他再次回到柳苑的时候,寒虚予站在门口,突然就笑了。
柳无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呵呵?
花想容对于柳无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其实寒虚予一直都不明白,哪管自己问了柳无涯无数次,柳无涯也从不避讳关于花想容的谈论,可是,寒虚予还是不明白。
柳无涯的那些借口总是说的特别真实,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吧。
一个能在得罪唐守溪的前提下,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义无反顾的冲进火场的人,真的会放任花想容躺在床上自生自灭吗?
不可能的。
寒虚予走进屋,微笑着问露华浓。
“刚才,有人来过吗?”
露华浓手里正捧着一碗已经熬好的药,看着浑身湿透遍是白雪的寒虚予,轻轻点了点头。
寒虚予笑了,却不知为何笑的满是苦楚。
自己担心花想容,柳无涯又何尝不是。
尽管他找了无数种借口,说再多遍讨厌她,还是没有办法看着她无助的躺在床上。
花想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会在。
他应该是故意避开自己的吧,寒虚予低头,湿透的发粘在侧脸。
走进内室,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间就失去了抬手的力气。
在花想容那里。
他寒虚予。
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柳无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