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身体一切功能正常,而这样形同行屍走肉的模样,可能是医学上所谓的精神官能症,这症状除非靠她自体战胜心灵创伤,才有可能恢复,否则注射再多的药物、接受再多的治疗也是无用的。
沛恩没有任何亲人,唯一最亲、跟她一块儿在孤儿院长大的,就是她的未婚夫——王瀛泰。而今他也不在了,她不知道沛恩还能依靠谁。伤心地看着几乎形同植物人的她,秦巧不由得眼泪汪汪。﹁可怜的沛恩,你怎麽这样命苦?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为什麽非得这样折磨你呢?﹂
秦巧至今仍不敢相信王瀛泰已死的事实。她才刚参加他们的订婚宴,做了他们的伴娘,怎麽一夕之间,就突然风云变色了?连她这个局外人都无法接受了,更何况是身为当事者的沛恩呢?
司沛恩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秦巧拿毛巾帮她轻拭脸庞,忍不住细细端倪起她。沛恩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陶瓷般细致的肌肤,立体却不显嚣张跋扈的五官,还有那我见犹怜的气质,这样完美的组合,合该是好命无忧、受人呵疼一生的,但……为何会如此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秦巧将沛恩眼前的电视打开,不管她看是不看,起码能接受声音的刺激也好。
﹁日前发生於环河快速道路上的夺命车祸,江议员的座车司机王常雄已承认因意外过失而造成对方致死,警方监定肇事原因後,表示两造系有疏失,因此,检方将判处王常雄七年有期徒刑,并科罚赔偿金一百万元……﹂
﹁啊!﹂秦巧不由得惊呼一声,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真是猪头转世,怎麽偏偏好死不死地转到这台?她小心翼翼地斜眼偷觑司沛恩的表情,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
已经多久了,她几乎没见过司沛恩有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此刻的沛恩,竟然专注地凝视着电视,眼中有着令她不解的复杂情绪。
﹁不!凶手不是他,凶手不是他!﹂司沛恩像发疯似地冲向电视机前,猛力拍打着萤幕,声音喑哑地叫道。
太久没听到司沛恩的声音,现在被她一吓,秦巧竟然有种分不清何者为虚、何者为实的莫名感觉。
惊诧过後,秦巧赶紧冲向前,抓住司沛恩敲打电视的手,以防她过度激动而伤了自己。她轻声安抚道:﹁怎麽回事?你慢慢说清楚,别激动。﹂
司沛恩抓住秦巧的手,蹲下身,痛哭失声。﹁驾驶是个女的!不是男的,不是他啊!警方为何没来找我做笔录?为什麽?﹂
﹁你确定是女的?不会吧?当时人车俱在,没有道理会造假啊!警方没找你,可能是因为你之前都处於神智未清的情况下吧!﹂
﹁我确定是女的!我亲眼看见的!那男的把我救下车後,那女的仍兀自杵在驾驶座上打电话,不敢下来,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敢,我不会记错的!﹂
﹁怎麽会这样?﹂
﹁不行!我不能让凶手这样逍遥法外,我要去警察局!﹂
司沛恩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走。秦巧见状,急忙将她拉住。﹁小姐,你还穿着院服,再加上现在是凌晨,你这样贸然前去,一定会被人误会为神经病的。﹂
看着早已六神无主的司沛恩,秦巧不免又是一阵心疼。她轻轻将她拉在床上。﹁来,先睡一会儿,等天亮後,盥洗好再去,好不好?﹂
尽管了无睡意,但为了让好友安心,司沛恩只得乖乖躺下,闭上双眼。又是无止尽的漫漫长夜与恶梦,她得先让自己平静,然後再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让真相大白。
﹁小姐,那晚天色那麽暗,情况又那麽混乱,你确定你没看错?﹂
面对司沛恩的劈头指控,警方回以一脸的揶揄,而那样的怀疑与倨傲的态度,深深戳伤了她。
﹁我是当事人,我当然确定!﹂
﹁那你有证据吗?﹂
﹁证据?为什麽需要证据?我就在现场,还需要给什麽证据?﹂司沛恩激动地反问着。
﹁小姐,肇事者都已经承认,一切也都依法办理了。再说,你觉得会有人这麽无聊,不是他做的还硬要承认吗?这可是过失致死耶,又不是好人好事表扬!﹂警方仍旧是一贯讪笑的口吻。
司沛恩气得全身发抖,很想撕烂对方讪笑的嘴脸!为什麽有人可以这麽冷血,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依法办理?你们根本没有找我做笔录,只听肇事者的一面之词,这叫依法办理﹂
﹁我们去了医院,医生说你受了重大刺激,暂时失去语言能力,不宜再接受徵询与刺激。﹂警察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暗指她精神耗弱、胡言乱语,所说的话不足以采信。
﹁那请问谁的话可以采信?杀人凶手吗?﹂
﹁唯一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的,我看就只有亡魂了吧!﹂警方自以为幽默地乾笑了几声。
司沛恩却被这自以为是的幽默给深深刺伤了。瀛泰已经死得够冤枉了,他的亡魂还要被人拿来取笑?
她愤怒地瞪大双眼叱道:﹁不准你用这样讪笑的口吻!你凭什麽这样侮辱死者?﹂
﹁小姐,我们警察可不是只办你一件案子而已,我们很忙的,没空一直跟你瞎搅和。我想,你应该好好地静养一段时间。你放心,赔偿金对方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可以安心地静养,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谁要那些钱!你以为失去亲人这麽好受吗?钱能弥补未亡者一丁点儿的痛吗?﹂司沛恩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咆哮,凄厉的声音,震透警局。
﹁小姐,麻烦你进来把你的朋友带走!我想她还是进医院好好地休息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