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奶奶死后,冬生也被停了学。
冬生今年高中毕业,考中专没有考上,想去复读。肖爷爷同意交了学费,可是生活费却不愿意再出一分钱。学校离家远,没办法自己带饭,不交生活费意味着书也读不了了。
冬生上不了学,赌气好几天不吃饭,整天在家里床上躺着,时不时地呜咽着。夏生和秋生走进了肖爷爷的破屋。夏生道:“爹,你自己也挣了不少钱,就再拿几块钱给幺弟读书吧!”夏生说着竟有些哽咽,几兄弟里面,他是读书最卖力,也是成绩最好的,可是肖爷爷硬是舍不得花钱供他上学,于是初中才毕业他就辍学了。秋生也在旁边帮着话。肖爷爷脖子一扭:“我哪里有钱?啊!我哪里有钱!”秋生没好气道:“对,你没钱,你没钱,你把钱都拿去放高利贷了,你哪里还有钱!”听见秋生道出了实情,肖爷爷一个破碗摔了过来:“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有钱也不给你家一分。”秋生扭头走了出来,夏生也走了出来。杨春燕和陈莲花唏嘘几句之后,也就下地挣自己的公分去了。
冬生在房里听着这边的动静,终于一声嚎啕哭了出来。李秀华思忖了一整天,把秋生叫到了屋里。不一会儿,夫妻两就用自行车推着仅有的一袋麦子出去了。过了两个时辰,夫妻两蹬着自行车回了老房子。李秀华把一叠厚厚的零票塞在冬生的手里:“去吧,好好读书,读书不吃亏。”说着又把腕上才买的石英表摘下,塞在冬生手里。冬生拿着手里的钱和表,又是一顿嚎啕大哭。李秀华只是简单安慰了一句:“你好好读书,嫂子我就是没机会接着读书,现在后悔。”
冬生很快回到了学校。
冬生去了学校,很快就遇上了党校招生。冬生果断报了名,因为考上党校就不用交任何费用,还有生活补贴。毕业后,冬生考取了一个县上的公务员。肖爷爷忽然觉得自己家里出了官老爷,走在路上时,腰杆都比平时更挺拔,走在哪里都要炫耀一番:“我那个老幺,当时坚持不想读书了,要回家种田。还是老汉儿我英明,把学费赶紧给他交了,逼着他去的。这不,有大出息了。我老肖家的光荣啊!”知道内情的人忍不住揶揄他道:“那你家老幺的生活费你怎么不出呢?”肖爷爷嘿嘿地笑着:“怎么没给,怎么没给。”
临上任之前,冬生到市党校培训。肖爷爷赶紧给儿子送去一百块钱的生活费。冬生死活不要。肖爷爷佯装生气道:“你是当上官老爷就不认爹了?爹给的钱都不要了?”冬生苦涩地笑笑,把钱收下了。肖爷爷更高兴了,专门从家里时不时带了些新鲜菜和小菜送到市里给冬生。虽然坐车的车费已经可以买不知多少倍那点小菜,肖爷爷还是乐此不疲地送着。
冬生还没有重新享受温亲情的快乐时,他的爱情也来了。那是同县邻乡的一个农村女孩,叫王思云,在党校门口的一家小饭馆打工。党校里没办法开火,肖爷爷送的菜不煮熟没办法吃,扔了又可惜,冬生只好把菜拿到小饭馆里请老板帮忙做熟。王思云对冬生总是嘘寒问暖,一来二去,两人之间暗生情愫。冬生不仅决定要结婚了,还决定去当上门女婿。
这一下,才刚刚分了家的老肖家一家子炸开了锅。肖爷爷眼看着自己家好不容易飞起的金凤凰要到别人家里去做贡献,心里的怨愤堵得他食不下咽,夜不思寐。于是,他叫上春生,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到了王思云家里,把冬生和王思云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相爱的两个人情比金坚。
陈莲花和杨春燕听说这件事后,也是义愤填膺,为家里对冬生的付出不值。两人总算不掐架了,凑在一起絮絮地说着家里供冬生读书不容易。夏生和秋生心里也不舒坦,可是也没有多的言语。只有李秀华一直没有吭声。等到晚上,秋生才发现了李秀华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看冬生的事儿?”李秀华搂着才三岁的玉芳,淡淡地说道:“要是两个人都欢喜,我们说什么都无益。”说完搂紧了玉芳不再说话。对于李秀华的反常,秋生很多年后才体会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