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下真是豹子六吗?
每一个老赌徒应该都知道:三粒骰子同时掷出时,有二百一十六种结果,也就是说,出现三个六的概率只有二百一十六分之一。
这么看,钩子与蝰蛇很难赢。
钩子说他赢了就要杀三十六个人,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他本来就不是个随便开玩笑的人。
那如果他们输了呢?
他们原本就是来找麻烦的,不是来赌的,既然这样,竹筒下面不是三个六又怎样呢?有了结果,那只不过是一场杀戮的开始。
年轻人像个喊开始的人。
他知道这一点。
所以,即使现在竹筒上没有了剑,他依然掀不开,他不敢掀。
蝰蛇有些不耐烦:“用不用我杀了你,然后自己打开看看?”
年轻人快崩溃了。
他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嚷。
众人朝那方向看过去。
只见八个男人鱼贯而入。
八个不一样的男人:年纪不一样,身材不一样,衣饰不一样,武器不一样……
一样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很特别,像钩子与蝰蛇一样特别,来了八个与钩子和蝰蛇一样的同类,来了八个捕猎者。
八个捕猎者。
城南老九的势力不比华成安,但也有不少地盘,每个地盘同样都有人负责,负责这个赌档的人叫花猫,花猫也在八个人之中,但花猫明显不是这八个人中的头头。
这跟他们预想的不一样。
他们本来想着三个人对付花猫一个人,绰绰有余,一点闪失也没有,而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多出来七个人,蝰蛇有些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顿时明白,自己中计了!
领头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平时,他们没少跟这刀疤打交道,知道这人的外号就叫刀疤。
八个人将他俩围了起来,堵住了他们逃跑的每个死角,刀疤笑道:“老朋友做客,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蝰蛇跟着陪笑,不过他笑的实属不好看,他道:“兄弟我今天只是闲来无事,想换个地方赌两把,没想会惊动了刀疤兄。”他开始说软话。
刀疤道:“刚好今天我也闲,也想着赌两把。”
蝰蛇道:“你也想赌?”
刀疤拔出了他的刀,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刀背,笑着问道:“怎么?不可以?”
蝰蛇只好道:“当然可以。”
刀疤道:“听说你们赌的不小。”
蝰蛇道:“不敢,不敢。”
刀疤道:“听说你们赌的是命?”
蝰蛇不说话了,他在等钩子说。
钩子道:“赌命,三十六条。”
刀疤道:“可你们只有两条命。”
钩子道:“我一条命值三十六条命。”之前钩子并不想赌命,他押的是他的钩子,现在,他真的想赌命。
刀疤道:“好,痛快。”
刀疤接着道:“既然赌你的命,那么我就不需要你的钩子,你死了,钩子自然也是我的。”
钩子不说话,抓起桌子上的钩子,开始重新装回去,钩子原本很牢固,这是个细活儿,在装的时候,铁链上的铁扣“哗啦、哗啦”地响。
刀疤看向蝰蛇:“钩子已决定赌命,那你呢?”
蝰蛇道:“我赌钱。”
刀疤道:“你有钱么?”
蝰蛇道:“刀疤兄,桌子上都是我的钱。”他不想死在这里,指了指赌桌上的钱。
刀疤忽然对周围的赌客们道:“带好你们的钱离开这里,今天我想跟老朋友叙叙旧,你们改日再来。”
赌客们哪还想待在这里,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纷纷拿回桌子上的自己的钱财,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桌子上已没有了钱。
刀疤继续道:“你的钱呢?”
蝰蛇开始从衣服里向外掏,他把所有的银两都掏出来,丢在赌桌上,道:“在这里。”
刀疤道:“好,那我们赌钱。”他也掏出银两丢在了赌桌上,接着道:“但在赌之前,你得先还给我一样东西,你欠我的东西。”
蝰蛇道:“刀疤兄,我何时欠过你东西?”
刀疤指了指地上死的那人,那人脖子上的血已开始结痂,身体已经凉透了,道:“你欠我一条命。”
蝰蛇道:“人是我杀的,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刀疤道:“他是我们的人。”
蝰蛇道:“这只是个赌客,并不是你们的人。”蝰蛇说的没错,他杀的那人本就是个赌客。
刀疤没有搭理蝰蛇,反而问向负责这间赌档的花猫,道:“这个人是不是我们的人?”
花猫当即明白什么意思,应道:“是。”
刀疤再次看向蝰蛇:“你看,他的确是我们的人。”
蝰蛇不能再辩解,只好开始求饶,他把话说的更软:“刀疤兄,刚才的所作所为是我一时糊涂,你就大……”然而他的话只说出半截,就突然拔出了剑。
蝰蛇的剑法说不上有多快,但他拔剑的速度确实快,为了追求拔剑的速度,他在每天的凌晨,都会练习拔剑上百次,就是为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剑,为了制造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已确信刀疤不会放过自己。
他已经拔出了他的剑。
银蛇剑如一条眼镜蛇,找准了合适的时机,发出了它致命的一击,直取刀疤的咽喉。
不过,这一击还是落空了。
之前,刀疤早就拔出了他的刀,他的刀一直在他的手上,因为刀疤了解蝰蛇,因此早就防备着他的这一手。
要说他这一剑本有机会得手,但他输就输在人人都已了解他,都知道他有这么一手,所以这一剑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这一剑未中,蝰蛇并没有慌,他紧接着踢出一脚,踢在身旁的赌桌上,四五十斤的桌子居然被他一脚给踢开足足有三四丈的距离。
有两人看见桌子朝自己而来,下意识的向两旁一躲,于是,包围圈顿时被蝰蛇撕出一个空档。
留下来一定会死,为了活命,逃也无可厚非,蝰蛇朝空档冲了过去,他确实也只剩下一个选择:逃。
可他只奔出了两步,就再也跑不动了,因为有一根铁链忽然从身后缠上了他的腰。
紧接着,八人迅速出手,几乎是瞬间,几把武器就从蝰蛇的后背穿过了他的身体,武器透体而出,血也从他的后背与胸前流了出来。
八人的武器同时袭来,很难招架,尤其是蝰蛇已经放弃了争斗,把他的后背露给了敌人。
当那钢鞭卷上他的腰时,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他愣愣地看着露在胸前那几把半截的武器,分辨着是八人中哪几个人伤了自己。
可他终归没能详细的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谁的手中,只几秒后,他的身体便像蛇一般软了下去,死了的蛇。
蝰蛇死了。
还剩下钩子。
钩子已经绑好了钩子,他的武器又回到了他的断手上。
钩子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不然从一开始就不会卸下他的钩子。
从蝰蛇出手,到蝰蛇死在他的眼前,他始终无动于衷。
同伴的死他好像混不在乎,也没有生出那种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他是个狠人。
狠人一定有一颗狠的心。
他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每次打架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他已准备好赌命,以前他经常干这种事,不过,那时候叫拼命,不叫赌命。
但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
所以,他丝毫不感到害怕,当然也不会像蝰蛇一样选择逃走。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没解决,有一件在他死在这里之前不能不解决的事,他看着刀疤道:“谢谢你。”
刀疤道:“为什么要谢我?”
钩子道:“因为你没有趁我卸下钩子的时候就杀掉我,如果你在那时候就动手,那杀我要容易的多。”
刀疤道:“不得不说,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我才给你这个机会。”钩子与刀疤一样,都是为人卖自己命的人,同在天涯,很容易惺惺相惜起来。
如果他们在同一股势力,他们可能会成为朋友,但他们现在是敌人。
刀疤接着道:“即使武器在你手上,你也赢不了,同样会死在这里。”
钩子道:“你说的没错。”
刀疤道:“如果我给你个机会呢?”
钩子道:“哦?”
刀疤道:“你知不知道城南老九为什么斗不过华成安?”
钩子道:“为什么?”
刀疤道:“因为城南老九手下有用的人太少,我们正缺像你这种有用的人。”
钩子道:“你是说让我加入你们?”
刀疤道:“不错。”
钩子回绝道:“我不会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不怕死的人,而你现在恰好看到了一个。”
刀疤道:“我知道,我是在邀请你,并不是在威胁你。”
钩子道:“我实在应该谢谢你,但我依然不能背叛华成安。”刀疤给足了钩子面子,一般人在听到刀疤的邀请后,多少会有些犹豫,但钩子丝毫没有犹豫。
刀疤道:“华成安有这么值得你去拼命?”
钩子道:“十年前我们就在一起打拼,我们在一起打拼了十年,我不想等到哪天我死了后,让别人认为我生前是个叛徒。”
什么人最讨厌?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太一样。在钩子看来,叛徒最讨厌。
他总认为那是背信弃义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他自己更不能成为那种人。
刀疤立即明白了,钩子是无论如何也拉拢不来的,他不再拉拢,道:“武器已在你的手上。”
钩子有武器,钩子已可以动手。
钩子抬起手,看了看他手上的钩子,死在他钩子上的有三十六人,弯弯的钩子带着寒气,它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道:“对,我的武器在。”
刀疤道:“我们可以赌了。”
钩子道:“我有还有件事没解决,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让我先干完它。”
刀疤道:“什么事?”
钩子道:“我杀个人。”
刀疤想了想,道:“你要离开这里,杀掉那人之后再回来?”
钩子道:“我不走。”
刀疤又看了看跟着他的七个人,疑惑道:“那人是我们的人?”
钩子道:“不是。”
刀疤想不通:“那你要杀谁?”
钩子道:“一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