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子、蝰蛇、牌九。
有个老大哥曾说过:人的名字可能会起错,但外号一定没有错。
钩子,他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变成了钩子。
他曾与人斗狠,另一个人的武器是把钩子,那次比试他失去了一只手,后来他就把对方的武器装在了自己的手上。
蝰蛇,蝰蛇长得像蛇,那么瘦,那么滑,而且,那么阴。
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可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听他说话那人还在等他后半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这时机,一时间很难有人能够招架。
牌九,黢黑,精干,黑眼圈。
把他丢进赌档里,他可能会在赌档里呆一辈子,他是个赌徒,现在一无所有,就连他的手上,也仅剩下八根手指头,那两根手指,输了。
三个人,一把矛。
公孙无忌说让他们三人去城南老九的地盘搞事,至于干些什么,他让他们自己决定。
牌九决定去赌档。
钩子与蝰蛇没意见。
三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城南一条小巷,小巷无人,尽头有扇门,门上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门帘又脏又旧,上面的油灰锃光发亮,写着个大大的“九”字,字同样很旧。
这里是城南老九手上最大的赌档。
掀开门帘,他们走了进去。
外边安静,里面喧嚷,不同的两个世界,仿佛跨进这扇门,就进入了一个地下世界。
灯光昏暗。
空气中充满烟气、汗臭气、甚至还有酒气……它们混合在一起,很刺鼻,只有呆在这里足够久的人才能慢慢适应。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已经适应这里的人却有很多,因为这里除了环境差些,简直就是赌徒们的天堂。
对他们而言,他们可以在这里抽大烟,也可以喝酒,甚至,也可以从春花楼里带来几个姑娘,陪着自己一起赌。
而且,如果你喜欢,不止可以在赌的时候抽烟,喝酒,就算你脱光衣服,光着屁股,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你,这里的规矩只在桌面上,桌面下便再没有了任何规矩。
没有规矩的地方一定乱,也只有那些没有规矩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钩子、蝰蛇、牌九无疑正是这种人,他们属于这个地下世界,尽管这里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
牌九直接走向了推牌九的地方,来之前,他准备好了银两,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赌更重要,至于公孙无忌交代的任务,他已经抛到了脑后。
他知道,钩子跟蝰蛇能出色的完成任务,自己只是个打手角色,他决定在动手之前,要好好赌一把。
钩子走向另一张桌子,那张桌子更大,聚在桌子旁的人更多,他们在玩骰子,蝰蛇走在钩子的身后,也跟了过去。
两人本就是让人见了后脑袋立大马三圈的那种家伙,想要安分守己简直比生小孩还要困难。
桌子旁有很多人。
有人光着膀子大声吆喝,仿佛嗓门大些,他的运气也能好些。但看到钩子与蝰蛇过来后,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有人满头大汗,可能之前没赢过,带来的钱可能早已输光。当看到他们时,那人脑袋上流的汗明显更多了。
有人的脑门上油光满面,闪闪发亮,可能他已赢了不少。但当看到他们俩时,脸上顿时暗淡了下去。
有人是个老赌徒,面无表情,平日可能他不管输赢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但当他看到他们时,连坐也坐不住了。
……
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但无论站着与坐着都可以下注,都可以赌。
不过,很快有人识相的给他俩让开了位置,好像就算钩子与蝰蛇不赌,他们两人也原本应该坐着。
两人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旁边的人不自觉的向两旁挪了挪。
庄家开始摇骰子。
庄家是个年轻人,他一手抓着竹筒在空中使劲地晃,摇的很卖力,竹筒里的骰子“咕噜、咕噜”地响。
摇骰子不是什么技巧活,有技巧的那种叫出千,年轻人不是老千,这只是他的工作。
“啪”
只见年轻人把竹筒扣在了桌子上,骰子响了几声后,随之停止了转动,没了声音。
接下来,众人开始下注。
有押大的,有押小的,有押顺子的,有押豹子的,有押总点数的,有押颜色的……很快,一堆钱堆在了桌面上。
然后,他们就开始等。
等到年轻人掀开竹筒时就有了输赢。
然而这时,蝰蛇忽然拔出了他的剑,一把青绿色的银蛇剑,形状就像放大、放长版的蛇信子。
蛇信子没有攻击人,银蛇剑也没有刺向某个人,蝰蛇用他剑尖处的剑背紧紧压在了还没有掀开的竹筒上。
纵使这年轻人再年轻,再有力气,竹筒被剑这么一压,他现在无论如何也掀不开这竹筒了。
既然掀不开竹筒,那就不会有输赢,赌局自然就不能继续。
蝰蛇看起来很不满意:“我们两个还没下注,你怎么就要开了呢?”
其他人都下注了,他们两人的确实没有下注,但从没有人拦着他们,当然也没有人敢这么做。
当蝰蛇拔出他的剑后,年轻人很快地抽回了他的手,没人想离那把剑那么近,就像没人喜欢靠近毒蛇那样。
“对不起,小的等了这么长时间,以为各位已经下注完了,不过没关系,如果两位老板要下注,现在还来得及。”
年轻人虽然很年轻,但他在这赌档里工作,总不会一点见识也没有,在短暂的慌乱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得不说,年轻人的回答既客气,又得体,有理有据。
他是个出色的员工。
可这并没有用,蝰蛇依然要找麻烦,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一张嘴肯定解决不了他的麻烦,无论年轻人说的有多得体。
蝰蛇盯着年轻人:“这里是不是赌档?”
年轻人开始流汗:“是。”
蝰蛇道:“既然是赌档,我们自然要赌,既然要赌,自然要下注,可是我们却有个问题,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年轻小心问道:“不知老板您有什么问题?”
蝰蛇道:“我们没钱。”
没有钱自然不能赌,现在,年轻人已确信,他们不是没钱,而是来找麻烦的人。
他说不出话来。
蝰蛇依旧盯着年轻人,眼睛也不眨:“不知道没有钱能不能赌?”
他的的眼神像蛇,无论是谁被他这样盯着的时候,心里难免都会发毛,年轻人心里已开始发毛。
这两人看起来就很渗人,他已经处理不了。
他没勇气说“不”,也不能说“能”,只能杵在那里。
蝰蛇继续逼视年轻人:“难道你是个哑巴?”
年轻人已经开始准备逃了。
这时,一旁的钩子道:“我也没钱,但是我有赌注。”
钱是赌注不假,但赌注不一定必须是钱,一个赌徒输光的时候,甚至能把自己老婆搬上赌桌。
年轻人终于有话可说:“不知老板您想赌什么?”
钩子道:“赌命。”
钩子正在卸他的钩子,他的钩子装在他的断手上,那是他的武器,上面缠着绷带,绷带里面有钢链,钢链上面还有卡扣,钩子开始一层层地解开外面的绷带。
他一边解,一边道:“死在我这钩子上的人有三十六个人,我用我这钩子做赌注,赌三十六条命。”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桌子旁边的其他赌客,就像在数在场的有多少人头。
这下,不止年轻人想逃了,所有人都想要逃了,已经有人准备悄悄地溜走。
第一个有动作的人是方才那个满面红光的汉子,之前他赢的最多,现在只想带着赢得钱远离是非,可是他的脚只迈出了一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蝰蛇的剑已经突然从竹筒顶上移开,移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剑锋紧紧贴在那人的脖颈处。
于是,那人连动都不敢再动。
蝰蛇道:“坐下”
那人脸上一点红光都没有了,脸色刷地变的惨白,身体哆哆嗦嗦,只好慢腾腾坐了回去。
那人瘫坐在椅子上,然后,从桌子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骚臭。
那人含混地道:“我不赌了。”
蝰蛇反问:“不赌了?”
那人小心地点了几下脑袋,道:“不赌了。”
蝰蛇道:“可是我看见你已经下了注,下了注就是要赌,你怎么可以不赌呢?”
那人道:“钱我不要了。”
蝰蛇道:“不行,我们不是赌你的钱,赌的是命,你的命,既然不想赌,我也不难为你,那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蝰蛇突然就把剑刺进了那人的脖颈,顿时,一蓬鲜血从那人脖颈处冲了出来,鲜血喷洒而出,喷在赌桌上。那人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赌桌上的银两也染上了鲜血,所有人向后退了一步,但没人敢离开。想要离开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怎么敢离开?
蝰蛇像蛇一样看着他们。
有些人仿佛他们天生就是捕猎者,而别人则是他眼中的猎物,蝰蛇正是这种人,他杀人几乎不需要理由。
蝰蛇抓起桌上的一张银票,用银票仔细地擦了擦剑,银蛇剑恢复回原本的青绿色,银票更红了。他问道:“还有人想要不赌了么?”
没有人想要不赌了。
没有人敢不赌。
“我的朋友把他的武器作为赌注放在了赌桌上,这令我很佩服,但我却做不到他那样,我太喜欢自己这把剑,当然不会忍心将它输掉,因此我需要找别的东西作为赌注。”蝰蛇继续擦着他的剑,那张银票红了,他丢掉,又重新从桌子上拿起另一张,接着擦。
他似乎理所当然地接着道:“我倒是有个注意,你们把钱都拿出来给借给我,我岂不是就有了赌注?”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已经开始掏钱,于是,赌桌上的钱更多了。
蝰蛇擦完了他的剑,他把剑收进剑鞘,然后,他把桌子上所有的钱拢成一堆,用手一推,推到了豹子六的位置。
他盯着年轻人道:“我输的时候脾气一向很糟糕,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些运气,让我的脾气好些。”
这是在威胁。
钩子也也已经卸下了他手上的钩子,然后,他用剩下那只手拿着钩子,把它往银两与银票上一压,也放在豹子六的位置,道:“开吧。”
这是在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