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柔柔的照在少年的脸上,那少年虽未醒,却还是皱了皱眉,翻身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脸,又睡了过去。
并未过太久,窗外就传来了呼喊声:“小......公子!公子!竹竹可算找着你了!你起了吗?”
那人等了良久,见屋内没动静,朝四周看了看,瞄见不远处假山太湖石附近有许多填湖剩下的鹅卵石,眼睛一亮,匆匆跑去捡了几颗又折返回来。他眯起眼丈量了下与窗户的距离,又甩了甩手臂,一颗鹅卵石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准确的砸在窗户上“呼~当“。一颗又一颗的石头乒乒乓乓的砸在窗上,终于把睡的正香的少年吵醒了。少年气急的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嘟嘟囔囔的愤恨道:“讨债的来了。”他不情愿的套上鞋,磨磨蹭蹭到窗边,打着哈气推开了窗,瞧见窗下一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小少年手里正拿着石头准备扔出下一颗。他慌忙躲到窗后,大吼道:竹竹!你若再扔过来一颗,这个月的月银就全部充公!“说完拿起屏风上的外衣匆匆穿上,随便理了理头发拿银簪盘了个发髻,推了门面带怒意的看着小小少年。
那小小少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本就小的眼睛此刻已经挤在一起,他立刻跑了过去,搓了搓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个油纸包,双手递给来者,笑嘻嘻的道:“公子,热乎乎的油炸红豆酥,您来些。”
公子神色微微缓和,却没打算饶过他,揪起竹竹的耳朵,眼睛紧紧盯着他:“扔石头扔到驿站来了,小心驿长治你一个毁坏公务之罪。”
竹竹挤着眼睛唉哟唉哟的叫着讨饶,样子十分滑稽,小公子噗嗤一声笑了,他放开手理了理垂落在脸颊的碎发,“既然你都找到这儿了,那师傅他老人家也来了?”
竹竹揉了揉耳朵,将手里的油包塞到公子手里,谄媚的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滚滚我带来了!”说罢,他向着院外吹了一个口哨,片刻,一只体态匀称毛色柔亮背脊上还有一条玄色线的八哥犬像射出的剑一般嗖的跑了过来。公子一脸惊讶的看着此刻正在膝上挠来挠去撒娇的小爪子,眼里俱是惊喜,他疼爱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显然非常的欣喜。
这时一个蓝衣小仆急匆匆的走过来,向小公子恭敬行礼:“子兮公子,驿长请您到前厅一叙,有要事相商。”
“好,我随你去看看。“子兮蹲下将滚滚抱起,疼爱的扶了扶它的背,将它交给竹竹,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小少年几句,遂跟着小仆去见驿长。
前厅,驿长正背着手沿着门边走来走去,老远见小仆领着那人朝自己走来,便急急迎了过去。
“子兮公子您可算来了,老夫这......”他忽然停顿,挥手让小仆下去,等小仆走远,又接着低声说道:“知府大人昨晚在他的府邸遇刺了。”
“啊?这么刺激!可还活着?”
“这个......活着是活着,但是郎中请了十几个,都说......都说有点儿不知如何下手。这个知府大人他们家管家不知打哪儿听说您到了越城,就火急火燎跑来请您去看看。”说罢指了指前厅,“这会儿正侯着。”驿长捋了捋胡子,想着这少年身份特殊,自己不好多说,事情怎么做还是要他自己拿决定。
子兮听完,眉毛皱了皱,“我都脏成那样了还能有人认出我?”他沉思了一下,莞尔一笑:“也罢,反正师傅他老人家不在这儿,凡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叫上那管家,我随他去看看。”
越城知府魏维府邸。
床上的人此刻脸色惨败,嘴唇灰白,胸口插着一把玄色匕首,刀身全数没入他体内。席上坐着一打扮富贵的妇人,应是那知府的发妻陈氏。她紧紧握着那人的手,神色担忧,旁边侍从递过的吃食她皆是摇了摇头。忽听管家传话子兮已到,脸上露出些许喜色,连忙让侍从扶她起来。
子兮向那夫人拜了拜,赶快从随身的小药箱里掏出白色绢帕搭到知府的腕上,又扒了扒他双目,轻轻的查看了下他胸口的刀伤,就在凑近些时忽而嗅到一缕极淡的香气,他又嗅了嗅却又嗅不到什么,只剩下一些寻常的药香,只见那人嘴角还残留些棕色的药渍,可能是侍从还未擦拭干净。
“请问夫人,知府大人可是已经服用了什么汤药。”子兮继续观察着刀伤,他心下觉得好奇,这样的匕首全刀没入,行刺的人定是算准了他伤及心脏必死无疑,可是这知府大人脉象虽弱,却只是失血过多,这症状不太对。
那夫人神色更是忧伤,“确实服用了些,大人遇刺后那血止也止不住,家里小仆去请了好些郎中,都说伤及了心脉,药石无用,只有一郎中看过后开了一剂止血的汤药喝下确实好转些,只是这拔刀他说要慎重,我们也是六神无主”她神色凝重,提起裙摆面向子兮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恳请公子救救我们家大人!”说罢双手伏地额头磕在手背上一拜。
子兮见状立刻扶她起来,柔声安慰道:“夫人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们医家的责任,还需劳夫人寻那开止血药的郎中前来,在下有要事相问。”
很快一小厮带着一人进了屋内,那人一袭月白长衣,发髻上簪着一镂空玉簪,步履稳健,款款而来。子兮看愣了,他确实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那人鼻梁高挺,唇色红润,最漂亮的就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睫毛浓密,眼神里还透着些傲气。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下巴上有一颗米粒大的痣,这痣若放在旁人脸上或许会觉得是败笔,可放在他脸上却生出一种风流不羁的调调。子兮心里念叨:男生女相,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做个小郎中委实有些可惜。
那人见到愣神的子兮,唇角微挑,拱手行了礼,“在下子仲,见过公子。”
子兮回过神,也忙回了礼,笑道:“在下子兮,公子有礼了。”说罢,抬手请了子仲向前讨论伤情。
“公子的止血药甚是有效,医术着实不错,不知公子可发现知府大人这伤有异样?”子兮指了指那把匕首。
“甚是异样”貌美公子卷起了袖子,用手轻轻点了点那刀口附近,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子兮道:“刀身全入体内,脉象弱却稳,不像伤及了要害。子兮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子兮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心跳快了那么两下,“呵呵,想是想到些,却是不太确定,所以想听听兄台的意见。”
漂亮公子嘴角弯了弯,眼睛紧紧盯着子兮:“在下眼拙,确实只看到了有异却不知其原因,子兮兄不妨说说看。”
子兮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他讪讪笑了笑,挪了挪脚,“公子可听闻过脏器异位的人。我想,知府大人的心脏怕是天生长在右边。”说罢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知府的右胸。
子仲见过很多厉害的少年,眼前这位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他很瘦,个子中等,脸色还有泛黄,可手臂和脖颈却很白皙,一看便是中气不足。五官没什么特别,若说好看,便是那眉宇间的脱俗之气,有几分淡雅,有几分傲然,还有几分活泼。此刻他灵动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甚是认真可爱。
他挑了挑眉,侧耳贴在知府右胸前须臾,果真有轻微的回音和震动感。“果然如此,可想到解决之法?”
对面少年叹了口气,“虽未伤及要害,可是匕首插入过深,若要拔出恐怕还是会伤到其他血脉,引起流血不止,所以还需兄台相助,我们二人合力,一人拔刀一人止血,或许还能有些胜算。”
子仲看了眼那少年细弱的手腕,眸间神色跳动:“我来拔刀,你来止血。”说罢,留下一两个侍从辅助,请了其他众人出去。二人净了手,捣好止血的外敷药,相互对视后微微颔首,子仲轻轻握住了匕首的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