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有一傲来阁,阁内遍满疯长的千年老榕树,长势之凶,就算蓬莱圣君也束手无策,唯有傲来阁内的神驹能克制。
而神驹之主,弼马温,那可是个怪老头了。
两袖浊浊不沾仙,一把破鞭抚长鬓,愣是一点仙人的影子都找不着。
修行万年的仙人都净灵成了蓬莱仙尊,唯有这弼马温还是让人颐指气使的小马官,不知是无心插柳还是无作为。
在这榕树底下,小小的傲来阁内,软乎的小肉团正沉睡在素衣仙人怀中,香甜的吧唧着小嘴十分可人。
一双杏目容日月,两横青黛纳山川。
“快看!快看!擒龙柱三缕龙魂怎么都尽数幻灭?”
阁外传来众仙池内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是衔玉魔童诞世啦!才遭此横劫!”
“为了镇压妖邪,给世间一个交代,这北洵王又是杀子又是抽骨,真是作孽呦!”
“是啊,不知北洵没了主君以后可如何是好?”
痛彻心扉的尖叫似利剑穿过薄薄的窗纱,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只闻心口上弦断心裂,仿佛绵绵细针插入心头。
桌上的残烛被悠然的笛声断了末节,窗前的一轮圆月换上了血衣,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北洵看来要异主了。”素衣仙人喃喃着,伸手倾吐一口仙气,灯柱就死灰复燃。
“尔等上神都是三龙后人,岂是我们小仙能揣测。罢了罢了,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说是不是呀,小仙人。”
弼马温轻柔的拨弄着女婴肉乎乎的下巴,笑盈盈说道。
也不知哪来的小娃娃,素衣在时就看到被人放在马厩里。
想是哪位仙家又和凡人珠胎暗结,就把这无辜的娃娃丢弃在这,天界也不是一回两回瞧见这事了。
“呵,好一个置身事外的弼马温。”素衣仙人嗔怪。
“那这马厩里的婴孩你管她做甚?”
“哎呦喂哎呦喂,你看看这小肉团怎么睡着了还馋嘴啊,你素衣娘娘待会就给你宽衣喂食啊。”
这下把素衣仙人气的急赤白脸。
“弼马温!你不回我的话就算了,还说这劳什子话做什么?”她一边嘟囔着“真是个怪家伙。”
一边就拂袖而出。
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摔在一旁,穿堂风窜进屋内搅的书桌上的案卷都飞舞了起来。
弼马温大惊失色,连忙关上门。
回头一看,微弱的烛光映在女婴红润的脸庞上,睁开了眼,绛紫色的瞳孔静静盯着弼马温。
不一会脸上就出现了愠色,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惊的弼马温急忙回头,对上的就是那摄魂勾魄的眼眸,似鹰爪般迅速抓住了弼马温的三缕精魄。
只见修行千年的魂魄化作薄薄一缕青烟随着女婴而去。
他伸出手去抓,早已来不及,婴孩丹唇轻启,想要吞魄,青烟却霎那间散尽。
“怎么会这样?”弼马温一声惊呼,脸色瞬间大变。
明明是个刚出生的娃娃,小小的身子里却已经潜藏着毁天灭地的御魂之术。
据说三龙尚在之时,就将这邪术封印在御魂笛上。
御魂术杀人只在一息间,天下众人欲夺御魂伐天下,所以御魂的传说早就绝迹于三界。
那么她到底是谁?
弼马温渗出的汗珠像旱了多年的地下的雨,止不住往外渗。“看来不这样做终究不行。”
他走向前,遮住女婴的双眼,轻轻抱起,温柔的安抚着孩童:“乖孩子乖孩子,快睡吧。”
可从未抚养过孩子的小马官,驯服得了再野的神驹,也看不住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
这哭声惊天动地,不一会就引来了巡逻的天兵前来。“弼马温,怎么回事?”
“无妨无妨,只是我儿哭闹了些。”弼马温赶紧回道。
“哪来的孩子,你一个老头,莫非?”天兵不依不饶的,看样子是要闯了进来。
“快给开门,弼马温!”
情急之下,他只好一掌推出,那股仙力便在门阀上凝成锁,就是几个壮实的天兵也是撞不开。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怒骂:“大胆弼马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门可能是年久失修,等我找个工具给几个仙人撬开哈!”弼马温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随着门外砰砰作响的声音,他的心跳也不断加快着。不能再拖下去,他知道形势所逼也只能这样了。
弼马温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说了声:“对不住了,小殿下。”
高举起桌上的匕首,用力刺下。
只见指尖划破,豆大的血珠渗出,赶紧堆到唇边,让那女童吮吸起血水。
一口浓血咽入,绛紫色的眼眸也慢慢没上一层琥珀色的光影。
这才让弼马温喘上口气来,暂时的平静终于代替了这场兵荒马乱,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小殿下,我的血浑了您的圣血,请莫怪老夫,老夫只是为了保全您。”
突然弼马温眉头紧锁,习惯的用手遮住若有所思的嘴角,想起不对劲。
“哎呦,真骚啊,哪只野马又在老夫手上撒尿了,害得我又忘记洗手了。”他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门外的天兵们都被撞到人仰马翻的,也不管慌忙逃走的小马官。
直冲房内,只见一生的灵动的女童正与周公同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