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王后她……她……”侍从吓得踉踉跄跄跑来,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蓬莱之上,擒龙柱的三缕龙魂已断,天下大变,六国君王蠢蠢欲动,一场杀机正在酝酿。
诡谲的啼哭震荡在北洵每个角落,海面却平静异常,而真正的安宁却没有到来……
“王后,再使点力气,使点力气啊。”殿内稳婆不断喊着。
可是整片宫殿里却听不到产妇的半点声音,北洵王感到大事不妙,可惜未时已晚。
跑过长廊,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一生有这么漫长的时刻。
心跳骤隙间,只见殿门内灵光一闪,明明是黑夜,却煞白如明。
北洵王心如火焚的推开门,冲入帐中。
“暮引……”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眼前的一幕惊愕的说不出。
两个新生儿躺在暮引的怀中,她早已气若游丝,仆人们也纷纷侧倒在地,没了气息。
他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榻前,双目失了神。
是魔童,不对,应该说这是北洵的小公主!
只见小公主衔着一颗通世宝玉,尽管一身污血,却还面带华光,生的纯真无邪皎洁如灵,竟不像这三界之人。
传说擒龙柱三缕龙魂尽断,衔玉魔童将重返人间,就会给人世间带来毁天灭地的劫数。
想必那小公主便是降世魔童了。
北洵王见此景,眼眸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哀愁,这铮铮铁骨的男儿此时也浸出几滴鲛人泪来。
自己的亲骨肉,还没有好好疼惜一番,就已经轮入万劫不复的命运中去。
他只觉得是自己无用,而不是孩子的错。
身旁的海语者般灵,北洵唯一的海巫,唯一一个以灵魂献祭魔族能活下来的人。
他一抹嘴边的残血,没有了往日的淡漠与无情。
眼波中除了床榻上憔悴的美人,剩下的只有空洞。
“王后的三魂六魄已被公主夺去,我尽我最大的能力也保不住她了。”
“不,不......暮引,你不能离开我!”
北洵王攥紧了王后的双手,可冰凉的手已失去血色,挽回不了了。
散落一地的珍珠化为夺人心魄的血红色,映照着不祥之兆。
暮引望着心爱的北洵王,心痛万分,碎落的鲛人泪滴落在身上,刺痛着她的心。
“花落白萍中,舒为卿上人。”暮引颤抖着伸出手来,擦拭着孩子的面容。
怀中的一双儿女有着鲛人族特有的俊俏,又继承了母亲昭胤国第一个美人那样的美貌,秀而不媚,寒而不清。
两双紫瞳幽静地凝视着母亲,眼似天上星,眉若春风柳。
这是北洵王脉的象征,血液里流淌着的鲛人血统诉说着那腥风血雨的故事,代表了勇敢的传说。
“主君,还记得当年你送给臣妾的诗吗,臣妾恐不能陪您走完春秋万代了,只留下这一双儿女……”暮气息奄奄地说道。
这一辈子看来真的很短,从昭胤嫁来北洵,才是短短五年的光阴,她爱的深了,对北洵也舍不下了。
北洵王捏紧了王后的双手,蹙眉怒瞪,“不会的。”
他凑上前蜻蜓点水地轻吻着暮引的唇,生怕弄疼她。
“陛下,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儿女啊!臣妾愿来生轮回生生世世承担他们的罪孽。”
暮引悲痛地说道,又撑着力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一为舒卿二为落白,这是陛下和臣妾最后的留念……”
说罢暮引像睡着般,缓缓闭上了眼,呼出的余温散尽,美丽的容颜也渐渐沉寂了。
两双儿女也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母亲,世间万灵此刻都仿佛沉睡了一般陷入寂静,人间寥落的生机只在撩动的云霞。
北洵王扑哧一下跪倒在床榻旁,抱着王后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暮引,我的王后,为什么抛下我。”
“真是个傻女人。”
身边的男人看到此景,捏紧了拳头,压制住颤抖的身子,可是眼眶中的泪珠却出卖了他。
他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头,喊到“主君,请节制,这灭世妖魔已现,天下苍生必将魂飞魄散,若不将这魔童杀于北洵,就会给三界九州带来灭亡啊!”
北洵王不闻不顾的抚摸着王后冰冷的脸颊,停止了哭泣,他用双颊贴着王后,试图去温暖她,眼神空洞,不知所措。
“主君!主君!”般灵大呼:“请三思!”
“我要保住公主,双生子一个也不能少!”北洵王歇斯底里的吼道,接着又痛苦的哭泣着,把脸埋入王后的怀中。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般灵露出诡异的笑容,缓缓抬头说道“我有一法,不知主君能否信得过臣。”
“讲!”北洵王说。
“只可取出噬魂扇保全三界了!”
只见北洵王脸色煞白,紧皱眉头。“这……传说上古三龙用三丝龙魂锻造出了三件法器,可安定三界,为震慑熔岩层间的魔族,我们鲛人族祖先特将三大神器之一噬魂扇化为龙骨,世代传承。”
说到这里北洵王开始迟疑了起来,神态也变得异常。
“这噬魂扇乃北洵定海神针,此器煞气太重,谁人都不知会带来什么灾祸,虽取出能否保我儿性命,可……可若不是紧要关头怎可……”
“别犹豫了殿下!没有时间了,再下去三界都要毁于一旦。”
般灵打断了他。
“这也是唯一能保小公主的法子了。天界的游龙剑,可斩鲛龙骨。即可启程天界可保天下苍生和小公主啊!若不放心,臣愿以死护公主周全。”
北洵王注视着心爱的王后,他知道这也是最后一眼。
只想把这一世的所有留恋留在此刻,也就罢了。
松开了暮引的手,他下定了决心。
“朕信得过你,等我仙逝后将暮引和我相葬北洵世代冰棺中。”
说罢,北洵王抱起襁褓中的一双儿女,一双粗糙的大手还不熟练的摩挲着。
“两个虎头虎脑的胖娃娃,长大后不知是怎样的,不要怨恨命运的不公,只能说是爹爹无用。”
抹过一把眼泪,他就将孩子轻放在般灵怀中。
“不要让他人知道公主还活着,北洵还有这双儿女就托付给这个你这个舅舅了。”
背过身去,他不忍心再见,只能把背影留给了一双儿女。
就算儿女不知道他的面容,就算他的名字不被后人所知,他也觉得一生足矣。
“暮引,我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