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丰正得意时,打算顺势废了张汝。谁料想,张汝脸色一暗,像变了一人似的,眨眼又发现那可怕的黑雾隐隐生出。梁丰一惊,连忙收起剑,这时也不管什么禁止不禁止,立马使出剑魂十成魂力,迸发出青火,全力守护,他可不想再被重伤一次。
而边上的三位长老见状,也坐不住了,立马站了出来,大声喊停。刘飞云握住凤凰剑,做好随时出鞘的准备。
不过还好,张汝的意识尚未被完全吞噬,被长老一声厉喝,身体一个哆嗦,那股自内心深处释放出来的无名之火又缩了回去。张汝回过神来,迷迷糊糊,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手上甚至乏力到连剑也拿不稳,生辉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地。
场下众弟子看见刚才的情形,有的犯疑,有的惊奇,一时议论纷纷。
三位长老里,郑高云首先站出来,对梁丰训斥道:“你做什么!刚才不是说了,不得使用剑魂,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还不退下。”梁丰难以辩解,只得唯唯诺诺屈伸退下。
郑高云转而对张汝说道:“快把剑拾起来,你目前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剑魂,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切不可擅自运用,听到了吗?”张汝慢慢恢复了正常,俯身拾起剑,向长老点了点头。
郑高云问:“你说你现在的所有剑招,都是在剑楼里学来的吗?没有人教你?”张汝回答:“是,弟子自学的。”场下的吴志忙站出来,抢话说:“这个弟子能作证,确实他自学的。”刘飞云呵斥吴志:“有你什么事!退下!”吴志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郑高云又问:“当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张汝点点头。于是长老就要他把所学的招式尽数演练一遍,张汝随机挥动生辉剑,凭借自己的记忆,一一演练过。
郑高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倒是个可造之才,既然你的剑魂已达到高阶,在众弟子里,算上乘了。这样吧,午后晚些,祖师便要出关,你就作为众弟子的代表,随我们三人一道去后山迎接。”
这话表面上是对张汝的夸赞,但实际上,是对二长老、三长老所说的实情有了初步的确认。郑高云此时的想法更加坚定了,以张汝的资质,以他虚无阶的不稳定程度,是该尽快带着他到师父那里,交由师父处置。
再看场下梁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原来,以往祖师出关,三位长老去迎接,都是梁丰作为弟子的代表。现在听到大长老的话后,他就觉得,自己的风头被张汝抢走了,一时闷闷不乐。可看着长老,他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郑高云重又把梁丰叫上去,传授了些新招。但梁丰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将新招演练过一遍后,就带着怨气,匆匆离开了练武场。
而后,长老们稍微指点了张汝两下,即叫他回去准备准备,过后到议事厅等着。
“吴志,吴志!”刘飞云接着喊他那个不上进的徒弟上来比试,厉声喝道:“不叫你时,话说得比谁都多,现在叫你了,人又不知去哪了,还不上来比试!”
吴志却正扎在女弟子堆里呢,这边说说,那边聊聊,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挤眉弄眼。听到长老喊话,他抖擞精神,笑着从女孩堆里爬出来,走上前,冲长老行了一礼。
接下去,从吴志起,所有男弟子都规规矩矩比试一番,长老一一指点。
且说张汝回到舍房,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一时闷得很,想起之前在后院的时光,于是便向后院走去。后厨正忙活着午饭,那几个仆役有老有少,都与张汝混得很熟,反正也是闲着,张汝就帮忙,坐在灶火旁边烧柴。
以往他也常砍柴烧柴,砍柴时,常到后山。而后山的山顶上,正是灵云祖师闭关的地方,不过张汝平素只在半山腰树林茂密处活动,并未上过山顶。自来到灵云剑宗,至今他还没亲眼见过祖师一面,这次正好有个机会。
说起灵云祖师,他在整个灵云国,乃至整个天元大陆,都赫赫有名。祖师本名樊天志,但从没有人直呼其名,像郑高云、邢空云、刘飞云三人,会称呼一声“师父”,而其余人则都尊称一声“祖师”。
祖师当年创立剑宗,最初还不叫灵云剑宗,因为当时灵云国内门派林立,占据一方,各有千秋。祖师门下,一开始只有郑、邢、刘三徒弟(其实还有第四人,但如今鲜为人知,张汝自然更不晓得其人其事),正是他们师徒几个,在那样一种纷乱的时局下,却脱颖而出,力压群雄。最后,其他宗派都式微下去,只有祖师一门独大。
再后来,灵云国对外兴起战事,祖师携弟子随军作战,立下汗马功劳,于是国主便定下来,以祖师一门为灵云国唯一剑宗,以灵云山为根据,命为灵云剑宗。
世上传言,大陆有上古九剑,得一剑者便能称雄。而灵云祖师竟有其中的两把,即飞鱼、凤凰二剑,是以威名远播。灵云国内,许多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慕名而来,拜入门下。至今,剑宗送走了五批弟子,可谓桃李满天下。
祖师早些年还会亲自教授弟子,后来渐渐淡出,一心在后山闭关修炼,剩下的剑宗事务,皆由郑、邢、刘三人管理,而平时多数情况,他也只与大长老郑高云有往来。
张汝一边想,一边感到自己能见上祖师,是多么荣幸。
到了午饭时间,张汝回到弟子当中。本来与他一组的赵诠,见了张汝,忙又坐到他身旁,先是把自己在练武场的表现说了一番,随后闲聊起来,满是对张汝的崇拜与羡慕。
“我本来觉得梁丰已经是难望项背的佼佼者了,今天看你的比试,想不到你更厉害。仔细想想,三位长老的剑魂也都是高阶,那你不就是和长老们在一个水平了嘛。”
“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的剑魂空有一个高阶的名头,徒有其表,真正要能控制剑魂,继续修炼,还得有至少十几年的工夫,这样想想,那我与长老可就差不止一个境界了。”
“不管怎么说,长老们让你作弟子的代表,去迎接祖师,那就是认可了你。”赵诠嚼了一口饭,咽下后继续说话,“其实我也想见见祖师,听说他都过百岁了,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一定了不得,也不知剑魂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嗯……真不敢想象。”
张汝笑着说:“等我见过了祖师,回来就告诉你。”
“张老弟。”
吴志找到张汝后,也坐到他身边来。张汝最初对吴志还有些长幼礼数,现在接触久了,也就习惯于平辈之间的打招呼。
吴志还不是一个人走来,身边带着两个女孩子,指着张汝,对她们说:“你看我没骗你们吧,我跟张老弟很熟的,以后要见他,你们就来找我,别害羞,有我吴哥哥在。”
现在好像张汝快成名人了,吴志便拿他当着幌子,趁机多与女弟子接触。
“你们让开,我要坐这里。”这时,邢妍走过来,推开吴志,立马坐下,对着张汝笑了起来。
“嘿,丫头,这里这么多位置你不坐,偏要跟我挤什么?”
“吴师叔,我客气点再叫你一声师叔,麻烦你以后要搭讪女孩子,就自己去,别总是来打扰张汝,行不行?你说呢,张汝?”
张汝还没回答邢妍的话,吴志看了两眼,倒先嘿嘿笑起来,跟邢妍打趣说道:“我说呢,怎么张汝会选择拜在二长老门下,原来二长老有个这么漂亮的孙女呀,将来你们俩做成了亲事,可不就连过门的彩礼都省了嘛,哎呀,真是打得好算盘。”
邢妍红了脸,一个劲骂吴志没正经。张汝也只是笑笑,不当一回事。
一番戏耍过后,午饭结束。
张汝记着长老们的话,回去又整理一下仪容,便去了议事厅等。等到长老来时,张汝见他们比平常都要庄重,一身长袍宽袖更是鲜亮。邢空云叮嘱张汝说:“见了祖师,该行礼时就行礼,问什么答什么,也别太拘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张汝一一记住。
随即,便上后山去。这条路张汝自然相当熟悉,闭着眼也能摸到。不过越往上走,周围的风景在张汝眼里,就越新鲜好奇。高处云雾缭绕,时时听见鹤唳,隐隐也传来瀑布飞流之声,空气里湿润而洁净,真好似仙境一般,在这样的地方闭关,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不一会,爬到山顶。一眼望去,山下万物尽收眼底。
回头再看山顶,近前百步之内是一片平地,张汝只觉得这平地异常光滑,打磨了一般,又像是被人用剑可以削平的一样。平地之外,山顶尽头孤零零筑着一座石屋,也像是人为地从峭壁中镂刻出来的一样。
大长老郑高云喊道:“师父,我们接您老来了。”
声音传去,随后另一个声音传来:“过来说话。”那声音雄厚无比,更不像是老人在说话。
长老们与张汝缓缓走去,到了石屋前,再次行礼。张汝近前一瞧,发现石屋里的空间也并不大,勉强能够遮风挡雨。借着日光映照,阴影下,张汝忽看见一双睛光透过长眉投射出来,直勾勾望着自己。
“不是梁丰吗?”
“师父,他是张汝,我们正要跟您说一件事……”
不等郑高云说完,忽地一阵风过,石屋里人影一闪,眨眼间,祖师便落到张汝面前。张汝心一惊,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抬起了右臂,长袖中露出干瘦的手。
突然,祖师猛然将拇指一按,抵住张汝天灵盖。只听张汝痛叫一声,当即晕倒在地。
“他是不是虚无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