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是红霞映照,人物是一男一女,地点,是日部长廊所在的悬崖向下走几百米的一处谷地。
这个谷地花草茂盛,多是叫不出名字的,它们最矮的也有半个人那么高,如果躺在上面,便会轻易地被花海淹没,谁也发现不了。
“这个地方真好,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躺在花海里问道。
“不用发现,在饮夔山生活的人都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处坟场。”“红衣”说道,她躺在离我有好几个人距离的地方,我能从声音感受到她的方位,眼睛却看不到他。
“哦,难怪没什么人。”我说。
“你不害怕么?”“红衣”问我。
“有什么可害怕的,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人,死人也不过是那么可爱的人死了而已。”我说道。
“这里曾经有一个村庄,因为位置偏僻,即便知道这里有,也很少有人会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再次看到它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一个坟场,你现在躺的还不是某个人的坟包,前面才是。”“红衣”说道。
“好想盖上厚厚的土棉被,睡上一觉。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能醒来也好,不能醒来也好,我都还是以前的我。”我说。
“哈哈,早知道你又这么古怪的要求,当初就该埋了你才对。”“红衣”说道。
“我就说说,你还真是杀心不改。”我说。
“做人要讲良心啊。”“红衣”说道,“是谁失魂落魄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才带他来的。这么清净的地方,多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清净。”
“说的也是呢?”我换了换手,枕得有些酸了。
“你和离是尘的战斗怎么样了?”我问。
“红衣”说:“打不过。”
我奇怪:“你这么喜欢狡辩的人,怎么突然诚实起来了?”
“红衣”生气道:“我从来没有喜欢狡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
“我只是以为,你不会这么坦然地承认罢了。”我说。
“你知道这三个字说出来有多难么?这还是我第一次输给别人。”“红衣”说道。
“所以要庆祝一下?”我说。
“我打你呀,庆祝什么,庆祝我输给别人么?”“红衣”说道。
“庆祝你找到了一个可以追赶很长时间的对手。”我说。
“喂,你好恶心啊,哪有人会真的这么想?也太正气了吧。”“红衣”说道。
“是啊,所以,赶紧修炼,揍扁他才对。然后让他发誓,决不能说出去之前曾经赢过自己,否则,”我说,“见一次揍一次。”
“噗”“红衣”笑道,“你可太坏了。”
“还要每揍一次,当场把他的书抢走。”
“更坏了。”
“然后邀请他回你的修炼室,指着一面墙说,“我也不看书,没地方放,要不你挑两本带走吧?”,语气一定要随意,就像丢垃圾一样。”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坏?”“红衣”笑道。
“你可以试试,这么会好很多?先深吸一口气。”我说。
“红衣”深吸了一口气。
“再提胸,仰着头,鼻孔对着面前的人,说。”我指挥道。
“我也不看书,没地方放,要你你挑两本...带走吧?”“红衣”学着我的口气说,中间还笑场了一次。
“好多了?”我问。
“已经笑得忘记因为什么事不开心了。”“红衣”说。
之后是一阵的沉默。
“所以,这就是你不开心时缓解的方式么?”“红衣”问我。
“什么?你指的是和假象的人说话么?”我闭上眼睛感受者花草的柔软,随意道。
“我指的是,通过让别人开心,而忘记自己的不开心。”“红衣”说道。
我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很不舒服:“你不懂就别瞎分析好么,白眼狼。”
“红衣”说道:“也是啊,你本来也是一直一副老师的样子,应该和开不开心无关吧。”
“你才认识我多久呢?”我说,侧过身躺着。
“也不算久,随便说说而已。”“红衣”说道。
“红衣”这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旁边的一颗树下,这是一颗古老的榕树,庞大的树冠很难让人不注意它。
“红衣”灵活地沿着树干跳到树冠上,榕树的树冠很密,“红衣”坐在上面也没有塌陷。只见她从随行的口袋里取出一根插着七八个骨头的圆形器皿,向我摇了摇手。
“看的见么?”“红衣”问我。
“你在干嘛?”我说。
“红衣”见我能看见,也能听到她说话,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嘴边。
一段笛声从她手中的器皿中传出,应该是一个全界特有的乐器。它在“红衣”的演奏下,发出清凉又不刺耳的声音,这是首我没听过的曲子,风声的加持下忽远忽近,好像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说话。
我躺在笛声里,摇晃着,眼前是一根根的长枝的花茎,我视线里的天空很小,牛鹫只有一两只,飞过便不见了。还有绿嘴的叫不上名字的小鸟,以及一朵怎么都要给我遮阳的云。
“好听么?”“红衣”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奏已经结束,她已经坐到了我的旁边。
“啊,结束了?”我如梦初醒。
“好啊,你竟然在睡觉,都没有仔细听。”“红衣”生气道。
“笛声很能平复心情,我不知道怎么就入定了。”我说。
“这是一首古曲《平生愿》,讲的是一个人对于平凡生活的追求。”“红衣”说道。
“是么,嗯,可真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呢?”我说。
“你,在长廊里发生了什么?”“红衣”问。
她大概一直想问了吧。我猜想,我出来的时候,离是尘已经不见了,“红衣”正在崖边打坐,他们都没有看到纪青消散在空中。
“长廊里看到了一些石刻,又通过石刻认识了石刻上面的人,以及他们的故事。”我说。
“故事呢不算长,但是却也足够曲折,而当我听完这个故事,我已经从长廊里走出来了。”我说。
“红衣”表情困惑地说:“虽然你说的前后都不挨着,但是既然那些石刻在,我也要去看看。”
“那不是禁地么?”
“你怎么时而胆大时而胆小?”
我说:“禁地一定有它的理由,如非必要,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为什么?”“红衣”说道。
我想了想说:“因为,我在洞口洒了尿,味大,不方便。”
“啊,你好恶心啊。”“红衣”瞬间炸毛,“你给我滚远点。”
“哈哈哈”
我一下子灵活起来了,身体和心情都不再沉重,“红衣”追着我要打我,我从地上躲到树上,又从树上躲回地上。
最后我们两个都累了,又再次躺到花海里不肯起来。
“红衣”躺在我的旁边,我盯着她看,她不想让我看到脸,便用面具遮掩好。可我还是盯着她看。
直到“红衣”站起来说了句:“我要回去了。”
“哦?哦。”我也起身点了点头,“红衣”出来的目的应该就是取大石龙,取过便要回去和师父复命吧。
“你也该回去了吧。”“红衣”说道。
“嗯,要回去找我的同门。”我说道。
“红衣”指着一个方向,说:“长廊是饮夔山的几处鸟瞰点之一,你进去的时候我在崖边看到了几个和你打扮相似的人,应该是你的同门吧,三男一女。”
“应该是了。”我说道。
“那就,再见了。”“红衣”扭头背对着我向前走。
“先别走,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映。”
“应?”
“是映,应映的映。”
“红衣”向我比划着,我大概知道了是哪两个字,应映。剑宗的术师都只取一个字,像他的师父叫泓,而她则叫映。
“你叫什么名字?”映问我。
“嗯,先叫我陆沉吧,等我拿回了自己的名字,再告诉你。”我说。
“好。”映点点头说:“下次见面就是对手了,陆沉。”
“求之不得,映。”
我目送映离开,她披着红衣和红霞混成了一片,风吹着红衣的下摆半飘在空中,大腿紧实而油亮,和石壁崩裂下的女战神完全重合。
我记得我们好像打过什么赌,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