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功离开康县公安局的时候是有看见王现的。那是他弟的小儿子,一头奶白发格外显眼,今年19岁。王建功本来想招呼他,看到那么多人,就走了。这王现,好好的书不读,混道上去了,真是祖宗积德,操TM蛋。
王现也看到了王建功,对这个伯伯,他打心里是看不起的,几十岁的人,一个老婆都讨不到,还老被一群小屁孩在身后“垃圾垃圾”叫,丢人丢到家了。当王建功看过来时,他故意偏过了头,视而不见。
王现想不通的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狗哥还给大家每人发了红包,怎么说挂就挂了,还是被斩头杀,这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以后,他们这“狗仔队”还怎么混。
王现至今还记得,加入狗仔队那天晚上狗哥的话:各位兄弟,喝下这碗酒,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加入公司,别的狗哥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兄弟们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只要跟着狗哥,就有你们的大好前途,什么女人、金钱、大大的有。
所以,自从出了那事之后,还上什么学,跟着狗哥才是王道,在云中镇,就没有狗哥摆平不了的事。父母自然少不了打骂,那干脆家都不回了,每天在馆里住着。
和王现一起的,主要还有三个:阿六,城仔,大B。4人组成了狗仔队大名鼎鼎的四人帮。
拦住王现的是阿六。
上了面包车,王现还是气不打一处,说:刚才若不是你拦着,我一定把他撕了。
阿六说:急什么,来日方长。
大B说:我知道他住哪,改天去把他家炸了。
城仔不以为然地说:傻B,是非街那是他父母家,他早搬出来了,住长德花园。
王现问:你怎么知道?
城仔说:他是我们村的。
王现问:难道你要保他?
城仔撇了撇嘴,说:我保谁,我自己都保不了。
是的,孔二狗一死,该是树倒猕猴散了,谁又能保谁。一时间,车里沉静了。
阿六打破了沉默,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王现说:火葬场。
大B急了,问:去火葬场干嘛?
王现说:狗哥在那。
城仔问:老虎说的?
王现点了点头。
阿六问:然后呢?
王现回答:老虎没说,让我们到了再联系。王现回头看了看其他仨人,不屑地问:你们怕了?
阿六低下了头,说:说实话,我第一次感到这么害怕。
王现说:怕个屁,早死早超生。
大B恍然大悟般,说:所以狗哥急着去了?
大B小时候发过高烧没有及时医治,脑袋时灵时不灵,众人已经习惯了,对于他的语出惊人,见怪不怪。
王现心底何尝不坎坷,当初入队,说好的同荣华共富贵,可现在问题是,给承诺的那个人不在了。
王子呢?城仔问。
王现望着车窗外,说:他给我打过电话,正开车从广州回来。
城仔说的王子,指的是孔二狗的弟弟孔佑仁,如果不是他,王现估计也不会有今天。
通电话时,王现从没听过这么脆弱的王子:给我找他出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然后足足在电话里哭了10分钟。往常哪次来电话,说的不是女人。也正是因为女人,狗哥才选择了把他送到广州。
那年的夏天出奇的热,某一天,王现正在家里闷得发慌,孔佑仁来了,神秘地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问:会不会用?
王现摇了摇头。
孔佑仁轻蔑地说:out了吧,土包子,跟着哥,今天,哥教教你。
于是,他们去了丁霞家,用孔佑仁的话说,当时他正和丁霞处。说来也巧,那天,丁霞的父母都不在家,由于天气热,丁霞只是穿了短裤背心,毫无防备。几人啰嗦了几句,孔佑仁提议看电影,于是,孔佑仁把他的手机投影到了电视上,丁霞想关掉,孔佑仁不让,丁霞说那你们自己看,不要脸,跑回房间去了,孔佑仁追到了房间,不一会,就听到了屋里的打骂声,但慢慢就平息了。最后是孔佑仁走了出来,半掩的门里不断传来丁霞的哭泣。
孔佑仁和王现,说:到你了。
王现不屑地说:你的妞?
孔佑仁说:什么你的我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满眼都是丁霞流泪的脸,由于丁霞不配合,他甚至还出手打了她一嘴巴。
之后,便是丁霞家人报案,公安到学校抓人。
可是——都被狗哥摆平了,第二天人就出来了。
王现再回到家,他爸拿着扁担追了他两条街,愣是让他跑了。
那可是轰动小镇的新闻,说法众多,后来,丁霞一家搬走了。
王现不是没恨过自己精虫上脑,可是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的言辞把他推到了孔二狗怀里。李一为和他聊过这个问题,他说他别无选择:“难道你要我饿死在大街上吗?”
再后来,就有了只知道打架的“四人帮”。
王现没见过老虎,可狗哥说,那才是他们的教主。狗哥都得听他,下面的人自然没得话说。
王现手机仿佛长着眼睛,车刚到火葬场门口,老虎的电话适时响起:控制住走过来的保安,不让他报警,让他把门打开,人在3区的3殓房,第一个找到的,我奖1万。
挂掉电话,果真有个保安走了过来,王现向其他三人使了使眼色,戴上口罩,车门一开,马上窜下车,保安还来不及开口,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王现厉声说:不想死,就听话照做。
大门开了,把保安绑在保安室的凳子上后,王现走出门来,大声喊:3区3殓房,先找到人的,奖励1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