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膳时间,王信左等右等没见着妹妹出现,遣婢女采薇去请儿姁来用膳,儿姁让采薇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不用等她,并未露面。
“二小姐身子不适,为何你不早早来报,可有请大夫?”王信甚是不悦,质问采薇。
“回禀大少爷,奴婢一早伺候少爷祭祖,今日之事并不知情,还请少爷责罚。”采薇请罪。
“你到底是信弟的婢女,还是二小姐的婢女啊?”梁王打趣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速去请大夫。”王信恼怒地挥了挥手,采薇便退下了。
“这么个不守本分的婢女,你也放心放在你妹妹身边?”梁王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些天采薇多半时间都跟在王信身边,心思十分明显。
“是我愚钝了,采薇是田家姨母送来伺候妹妹的人,等回京便打发了。”王信叹气。
“信弟生得如此好看,本王都甚是心动,这采薇人笨了些,但眼光不差。”梁王笑了起来。
“阿武,莫要再打趣我。”王信觉着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儿姁身子若有不妥,我们多歇一日再启程如何?”
梁王本就是来游山玩水的,自是没什么意见。
公子杞想了想道:“这个伤心地,怕是你妹妹也不愿多呆。”说着便将王家长房慌报死讯,误导乔杨另娶他人一事告诉了二人。
王信一听怒不可遏。
“我这去找长房算账,顺便再将乔杨那小子揍一顿。”之前还盘算着要棒打鸳鸯的王信,一见妹妹受委屈,还是忍不住要发作。
将你放在心上的人就是这般,宁愿你委屈天下人,也不愿见你受一丝委屈。
梁王连忙拉住他:“阿信,不要冲动!”
“儿姁姑娘与乔杨并无定亲,没有立场指责他成亲这档子事,这事即使你闹到族里,长房不过一个口舌是非之过,反倒要坏了你妹妹的名声。”公子杞分析道。
王信闻言瞬间也冷静了下来,但依旧心有不甘:“此事便罢了?”
“惹了本王的信弟,岂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梁王恶狠狠道。
正说着,东亭来禀:乔家三郎乔杨求见儿姁姑娘。
王信那叫一个青筋暴起,梁王忍不住笑了:“这小子还敢来?”
“去问问二小姐,见与不见。”公子杞吩咐道,东亭领命去禀报儿姁。
王信一时没明白公子杞的意思:“公子?”
“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不说个明白,儿姁姑娘怕是要一直自苦下去。”公子杞解释道。
梁王闻言直呼有理,心道皇兄是越来越懂女儿家的心思了。
……
儿姁往日里甚少落泪,这回闷头哭了许久,算是把心中委屈都哭了个干净。她本是顺应天命之人,只道是与乔杨有缘无分,并不强求,也就看开了。
听到东亭来禀报乔杨求见,儿姁想了想,终是答应了:“就在二门里见吧。”
东亭引乔杨进了二门,儿姁已在候着。
待下人们退下,乔杨忍不住唤了一声:“儿姁。”
“乔公子自重,公子既已成亲,便不适合再叫得如此亲密。”儿姁虽说得客套,但眼里的微红还是出卖了她。
乔杨拱手施礼:“当是如此,终是我负了你……当日若我知晓你活着,定不会……”
儿姁打断他道:“你我有缘无分,此事既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儿女私情,当断则断,切莫自苦。小女今日见你,便是要感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他日再见,你依旧是我的同乡兄长。”
眼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乔杨闭了闭眼,似是下了决心:“杨,此生不求你原谅,惟愿你安好。”
儿姁心中一暖,原来痴心并未错付,只是恰好错过而已,之前的心伤顿时消失无踪。儿姁福身回了一礼,微微一笑。
笑容甚至明媚,乔杨只觉晃眼,放松了下来,也勉强回以一笑。
儿姁眨了眨眼,忽然像老朋友似的话起了家常:“乔兄,既已成家,可想好之后如何立业?”
乔杨没想到儿姁突然发问,仿佛回到了以前无话不谈的时候,心里明白她终是放下了,他们最终只是友人。
“自是要投军的,守家卫国,建功立业。”乔杨小时候最爱和儿姁谈理想谈抱负,儿姁听他讲得最多的也是战场上的故事。
儿姁正要说话,忽见梁王从内门走了出来:“说得好,好男儿就当投军。”
王信和公子杞也跟着走过来,儿姁忙不迭介绍他们相互认识。
梁王正要高谈阔论,被王信打住,顿感无聊,随手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乔杨:“这是我梁王府的信物,他日你拿着它入京,去羽林军报道,自有人替你安排。”
乔杨没想到竟能见到梁王,还能得他推荐,只觉恍惚,连忙谢恩。
待乔杨出了王家院落,才如梦初醒,不禁苦笑。儿姁成了二小姐,梁王与王家兄妹交好,他区区一个捕快,与儿姁早已是云泥之别。
“儿姁姑娘于感情之事,能想得如此清爽,无半分忸怩作态,叫本王好生佩服。”梁王感慨。
自打知道儿姁要见乔杨,王信是真担心妹妹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三人终是放心不下,躲在门边听墙角,最后儿姁明理得出乎众人意料。
公子杞一脸欣慰,王信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梁王过奖。”儿姁心情好转,忍不住调笑道:“不过,偷听可绝非君子所为哦。”
三人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儿姁。
“咳咳,儿姁饿了吧,我们去用午膳,饭菜都该凉了,让下人们热一热。”王信赶紧转移话题。
午膳后,公子杞欲携梁王去拜见姚翁,儿姁好奇道:“上次师父与你谈了些什么?”
“多是治国之道,姚翁师承黄石公,于减轻民负一策上见解十分深刻,与之相谈受益匪浅。阿武,你真该多去学学。”公子杞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也好,两位先行,在下与家妹有些族中事务商议,随后就到。”王信说道。
儿姁看了看王信,不明所以,什么族中事务?忽然回想起,先前与兄长说好今日要去金家,偷偷探望姐姐的女儿金俗。
梁王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公子杞去拜访姚翁,王信则带着儿姁悄悄去了金家。
金家自是不愿意见他们,先前王娡强行回娘家一事,让他们大失颜面。兄妹俩只好多方打听,花银子托人寻了位照顾金俗的嬷嬷出来,道是一切都好,并未有半分亏待才安心。
金俗一事打点好,兄妹俩赶到扶风观,却见大门紧闭,原来姚翁一早见过儿姁后便外出云游,不知所踪,公子杞自是颇多遗憾。
第二日,一行人按计划离开槐里,轻车简行地回京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