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换了空间大些的马车,四人可同乘一辆,交谈起来方便,途中也不寂寞。
“听说,姚翁让姑娘回京之后,跟着公子杞办事?”梁王好奇地问儿姁。
“师父是这么交代的,小女生就阴阳眼,业障重,需跟着身负功德之人行善积德,方可消除,公子杞正合适。”儿姁解释道。
梁王点头,甚是满意:“要说积功德,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想必今后公子身边会发生诸多趣事,本王好生期待。”
虽然梁王平日与儿姁无甚交际,但与王信和公子杞皆是无话不谈,早就摸清楚了儿姁的底细。
“儿姁一介女儿身,跟在公子身边,怕是不方便。”王信疑惑道。
“无妨,扮作男儿身,道是王信的堂弟,东宫新招揽的门客就好。”公子杞淡然道,此事他已思虑周全。
“既是姚翁与公子的安排,又关乎命数,为兄定当竭力相助,儿姁且放手去做便是。”王信对儿姁说道。
“谢谢阿兄。”儿姁信赖地笑了笑,又有几分茫然:“只是,小女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回京之后,在下来安排。”公子杞说着,与儿姁对视了一眼,两人均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赶紧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别处。
儿姁心道:平时与鬼魂对视会心惊肉跳,没想到如今与公子对视也有类似的感觉,公子杞果真不是一般人。
“有意思有意思,女娇娥扮作男儿身,化为东宫门客,简直可以写进话本里。不过这名字用儿姁可不成,让有心人发觉,姑娘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正好,我们来给你想个好名字。”梁王来了兴致。
儿姁倒是无所谓:“不必费心,就一化名,叫王麻子都可以。”
三人闻言笑了起来。
“不若,名唤霁月,如何?”公子杞建议道。
“有何出处?”梁王好奇。
“我与姑娘初见之时,霁月当空,月光如醉,亦如姑娘品貌。”公子杞缓缓道来。
儿姁脸颊微红,连忙客气道:“小女不敢当,公子人品甚高,胸怀洒落,才真如光风霁月。”
“你们俩相互恭维,好没意思。”梁王一脸嫌弃。
“小妹就唤霁月公子吧,清新雅致。”王信对这个名字甚是满意,儿姁也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敲定了,小霁月,今后我们就是你的三位兄长,在京城你可以横着走。”梁王本就与王信亲近,早就视儿姁为自己的亲妹妹,更何况这小丫头不仅有趣,性子还讨人喜欢。
“那霁月就有劳各位兄长照拂了。”儿姁笑着行了一礼。
梁王打趣着,将一短剑赠予儿姁,算是给霁月公子的“见面礼”了。马车内一片欢声笑语,四人关系愈发亲近。
“说起来,小女有一事不明,昨日兄长们引荐乔杨入羽林军,这羽林军是……?”儿姁问道。
“羽林军是守卫皇城的禁军,训练甚是严苛。”公子杞为其解惑。
“嘿嘿,让乔杨那小子去磨练磨练,这耳不聪目不明的,怎么成为一个好将士?”梁王打趣。
“妹妹不用担心,受过羽林军的训练,他日若上战场必能独当一面。”王信好心安慰道。
“兄长们安排甚妥,儿姁并无异议。谈及羽林军,有一鬼魂倒是托了小女一件棘手的事。”儿姁叹气道。
“说来听听。”梁王倒挺喜欢从儿姁口中听到鬼魂的故事。
“离京前夜,有一白鬼纠缠于我,他姓李名寂,年纪稍长。其子李广于三年前,以良家子弟的身份投军抗击匈奴,立下战功,被封为羽林中郎。一月前,李寂从老家入京探望儿子,却在住宅被离奇杀害,恰逢李广休沐回家,遂被冤枉成了凶手。”儿姁娓娓道来。
“羽林中郎杀父一案在月前确实闹得沸沸扬扬,此事也蹊跷,李广擅弓箭,其父是一箭穿胸而死,被丢弃在附近的弓,和留在尸体上的箭头,都有羽林军标志,李广又被目睹出现在案发现场,被判为杀人犯也是顺理成章。”王信回忆起这个案子,因为事关羽林军,他亦多有关注。
“杀人动机是什么?”公子杞问道。
“听说是李寂好赌,曾有人多次听到李广抱怨,说若是父亲不戒赌,便要断绝关系。恰好李寂又欠下了赌债,所以可能发生争执,一怒之下杀了人。”王信回答道。
“羽林中郎李广,本王确有些印象……如李寂所言,此事怕就是个陷阱。那李寂可看到凶手?”梁王试图找些线索。
“看到,但不认得,也描述不出来,白鬼念力不强,说的话就是断断续续的,表达不清。”儿姁无奈,这可是重要线索。
“姑娘曾言,鬼魂会缚于物或人,李寂的魂魄可有缚在凶手身边?”公子杞发问。
“李寂一心担忧儿子,缚在了儿子身边。现在李广正四处逃窜,躲避追捕,我也是偶然遇见了李寂的魂魄。”线索又断了。
“证据和动机具在,但没有很强的指向性,找个擅辩的讼师,案子尚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要破案,须寻得李广本人,既是被陷害,他得罪了什么人自己最清楚。衙门搜捕了月余,都没抓到李广,藏得够深的,怕是得让霁月公子去碰碰运气。此案事关羽林军,阿武,你也责无旁贷。”公子杞说得条条是道。
梁王点了点头:“霁月若是能找到李广,后面的事就交给本王吧。”
“那我便襄助妹妹寻那李广。”王信自告奋勇。
几人又商量了些细节,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众人在附近的驿站歇了一夜。
第二日,路途中,四人又说起了赵姬和驿卒的案子。
“这些案件,会不会耽误兄长们的正事?”儿姁怯怯地问道,从前她只从旁协助乔杨破案,如今由她从鬼魂那引出案子,占了主导,颇有些不适应。
公子杞正色道:“赵姬一案事关绛侯,本就很大,是该上达天听的案子,姑且不论。就驿卒醉酒杀妻一案来说,小小的驿卒当值期间饮酒导致误杀。若是为官者当值期间饮酒,就可能是误断误判,枉顾性命;若是将士们当值期间饮酒,就可能误了战事,甚至城破国灭。”
“在下近日已拟折,回京后便会上书,令吏部整顿,首先便是要明令禁止当值饮酒。所以霁月所虑实属不必,桩桩件件皆是正事。”
公子之言听得儿姁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公子见多识广,一叶知秋,从个案便能觉出惠及万民之策,确实不凡。原来师父所说,跟着公子行善积德还有这层含义。”
“姚翁之慧,世所罕见,前日未见第二面,杞抱憾终身。”公子杞感慨。
“公子无需遗憾,师父定是觉着该说的都与公子说了,才会离开。而且鸣雌侯许负与师父师出同门,又住在京城,公子可前往讨教。”儿姁建议道,她虽不了解许负,但师父的师弟,定不会差的。
“正有此意。”
此次回京有许多事要去做,都是先前不曾体验,甚至不敢想的,这股新鲜感让儿姁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此时她只希望马儿快一些,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