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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独处时间

南宫循和北冥靖翎二人骑着马,一路赶回北冥府。奔波整整三日,第四日途中路过商旅繁华的白镇,便知道目的地已经相隔不远。已近未时,于是两人在一个集市上稍作停留,等休息好了再赶回易州城。

北冥靖翎四处张望着。在去锦山之前,这片地方自己也曾来过,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记得从前的那些店铺都坐落在什么位置。

两个人一路上几乎都保持沉默。北冥靖翎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因为她本就也是话少之人,更何况那位南宫大少爷。

她牵着刚在驿站换好的马,绕过好几条街巷,最终停在了一个寺庙的门前。

“……”北冥靖翎愣愣地看着眼前香火兴旺的低矮建筑,“这里何时变成寺庙了……”

身后南宫循冷不丁地开口:“你饿了?”

北冥靖翎回过头看他,心想你何以见得。

“记得此处旧址好像是一家小吃铺子,年前搬走了,那时你们还在锦山,大约不了解这周边的变化。”南宫循望着她淡淡道,“若是饿了想找处地方去果腹,集市西边有一家卖糕点的,跟我走便是。”

北冥靖翎不禁在心中默默感叹:实在聪明,实在有心。

两个人将马拴在店门外,进去找了一个空桌坐下。

店小二万分殷勤地迎上来,八成是从一身行头上看出了他俩身世不凡:“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马蹄糕。”北冥靖翎淡淡地道,语毕,打量了他一番。

“那这位公子呢?”

“酒。”还真是言简意赅。

店小二笑着点点头:“好嘞!”然后就转过身去忙着给人上菜了。

对于南宫循开口就要酒这一点,若是放在一天之前,北冥靖翎或许还是会有些见怪的。不过,昨日西门渊跟她聊天时,无意提到南宫循据传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别说平日里的清酒,就是烈性十足的陈酿,也当水一般喝。虽不知西门渊是从哪儿听来的名堂,但今日看来,他嗜酒这一点确实不假。

很快,晶莹剔透的马蹄糕还有一壶酒就送到了桌前。

北冥靖翎便直接拿起竹箸夹着吃了起来。而南宫循坐在对面,闭上眼睛小口地饮酒。

相顾无言。

那边的南宫循突然敲了敲桌面。

她只顾低头吃着马蹄糕,于是闷在嗓子里“嗯”了一声,以示让他有话说话。

“我出去看一下。你在这稍等。”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要!”这句话霎时间脱口而出,然后,她自己也怔住。南宫循回过头,一脸诧异。

这是与记忆中何其相似的场景?

我去去就回,等我。

好。

每一次回忆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然后你就不见了。

然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可以,这种事情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我说,”她迅速调整了过来,“我不吃了。我和你一起出去。”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块没有吃完的马蹄糕。

南宫循淡淡应了一声,提步便走,刚才不解的神情早就消失无影。

一旁店小二看见两人往外走,也急急跟了上去,估计是因为他俩还没付饭钱。

南宫循一只脚刚踏出店门,另一只脚便猛地抬起来,朝着一个貌似路过的人狠狠踹了过去。这一踹看着不打紧,却正中那人的小腿骨。那人双膝一软,惨叫着跪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两股缰绳从他的手里滑落。

北冥靖翎顿时明了,原来是个企图盗马的。她心里暗暗自叹不如,刚才在店里的时候自己的大脑几乎空白,就只顾着填饱肚子去了,可他南宫循分明是闭着眼,而且周遭那么嘈杂,他到底是如何注意到店外情况的?委实不负当今北冥首徒的称谓。

北冥首徒……算了,北冥靖翎摇了摇头,不去想了。

店小二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气又急:“哎呀我说这位客官你怎么打人呢,要闹事,也别在我们家门前闹啊,你瞧瞧,你瞧瞧这……”

“抱歉。”南宫循音调一柔,但须臾之间,他的神情便再次变回了原先的冷淡,“但毕竟我是把马拴在你家店门口。”

店小二眨巴眨巴眼睛,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了。

“不吃了就走吧。”南宫循对北冥靖翎道,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店小二,“跟你们店家说声,残局得劳烦他自己收拾了。”

“看见长得好些的马,就生出要偷的念头,如今这世风,倒不知给那朝廷整顿成了什么样。”北冥靖翎禁不住讽刺道,像是在对南宫循搭讪,但更多的又像是自说自话。

此言一出,人皆侧目。南宫循冷笑,低低道:“这话当换给我讲。”

店小二的双目一亮,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

两个人跃上马,像一阵风一样吹出了集市。

随后的时间里,北冥靖翎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赶路上,后来唯一分心的一件事,就是暗暗琢磨了一下南宫循的话。其实也不难理解,四大家族与皇室之间的龉龃,天下人大多心中有数,而对于当年皇室的打压,相比她,南宫循自幼流离失所,而南宫世家殒命过半,他和所有南宫门下的人才应该是更大的受害者。后来北冥靖翎琢磨透了,抬头一看,天色将晚,两人也已靠近易州城门。

进城后到北冥府,二人就更是轻车熟路,几下便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然后各走各路,找自个儿师父去。

两个人短暂的共处时光就告一段落,北冥靖翎唯一遗憾的,是莫名其妙被浪费掉的那块马蹄糕。

“师伯。”北冥靖翎走在长廊上,从背后叫住了北冥久。

北冥久回过头来,北冥靖翎加快步子走到他跟前。

“靖翎。”北冥久免去她的礼节,拉过她打量了起来,“那日宴席上见你还没细看,靖翎真是长大了……出落得愈发沉静了啊。”

北冥靖翎微微一笑,乖巧地扶着他。

两人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初春晚风习习。

“靖翎。”北冥久突然正色道,“从今日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师伯此言何意?”话题突然转变,让她没反应过来,北冥靖翎还以为师伯在同她开玩笑。

“你已经跟随高樊上师学艺三年,各方面进步都非同凡响,往后自然要跟着你父亲才是啊。”

北冥靖翎惊讶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

看着她这副表情,北冥久哈哈笑了几声,轻拍她的肩:“以后,要常来看师伯。”

北冥靖翎回到卧房,有些呆滞地趴在案上。

自己就要成为父亲的徒弟了?

一想到北冥禹威严的神情,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但又想到这就证明了自己的武功已小有卓成,并且以后还会提升得更快,她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她要先做完。

去白鹤庄,见那个人,哪怕只有一面。

将两年前未结完的帐好好算清。

北冥靖翎闭上了眼。

一定去见他。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若是再见不到,她便感到回忆的潮水渐渐漫过头顶,要将自己悄无声息地溺死了。

迷迷蒙蒙中感到有谁正用手轻轻推搡着自己。

北冥靖翎睁开眼,扶着案台坐了起来。抬头一看,是一位北冥禹手下的师兄。再转头看,屋外晨光大好。

她连忙站起来:“抱歉,师兄久等了。”一边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连趴在案上都会睡着,竟就这样过了一夜。

“不敢,我也没来多久,还望大小姐恕在下失礼。”那位师兄看着甚面生,就连说话也客气几分。不过也正常,北冥禹的徒弟中,北冥靖翎认识的,大概也就只有侯忠翰和秦缅了——还有那位南宫大少爷也算上一个。

“今日有为大小姐举行的拜师礼,师伯可有知会您?”

她揉揉眼睛,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师兄恭敬地退到一旁:“那大小姐就请速速盥洗,然后随我至大堂吧。师父和其他弟子都聚集在那里,怕是等急了。”

她连称是,匆忙起身收拾,可心中思绪仍在别处。

——去白鹤庄的事情,该挑什么时机同父亲讲呢?

不出多久便徒步走到了北冥世家偌大的厅堂。

北冥靖翎匆匆大步跨进去。一如既往的庄严气氛,北冥禹坐在整个大厅中央最高处的掌门之位上,底下整整齐齐站着诸位被选为代表的北冥弟子,足可以围成一排方阵。他们都在等候她一个人的到来。

心里顿生一阵寒意,北冥靖翎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弟子来迟。”她穿过人群走到北冥禹面前,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北冥禹微微颔首:“你可知道我和在场诸位等了你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弟子知错。望掌门……恕罪。”她怯生生地嗫嚅道,后二字的音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因为这几乎是奢求。只有在北冥禹面前,北冥靖翎才会显出这样一副弱势。

北冥禹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身为这一辈中北冥世家的唯一一位血亲,这种事当真一次都不该犯。念在今日恰逢拜师之礼,便也不多罚你,等会回去之后,自觉开弓一百。”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唏嘘。

北冥靖翎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应一声“遵命”。心里只得暗自道一声无奈。

随后的流程便是按部就班。虽说在此之前为北冥靖翎本人举行的那场拜师礼,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办完了的,但至少北冥靖翎十几年来也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次这样的仪式,所以心里多少也有数。

唯一不在她意料之中的,就是今天自己并非唯一的主角。

拜北冥禹为师之后,北冥靖翎和众弟子看着从厅堂的入口处,逆光走进一位女子。

只见那位女子泰然地踱步至北冥禹正前方的阶下,和自己刚才一样单膝跪了下去。

“参拜北冥掌门。”

北冥禹没有看她,只是张口问道:“方才为北冥靖翎举行拜师礼,你一直候在外边?”

女子淡淡答:“回掌门,民女确然一直恭候。”

“好。久等了。”北冥禹道,随即陡然提高音量,“如烟,听令。”

“在。”

“今日起,如烟即为北冥门下第九千二百三十七位弟子,交由我北冥门下孔祖大师提携、督促。望日后诸位门徒与其相敬、相勉,心向北冥与四大家族,坚忍刻苦,毫不怠惰,终练成一身卓群武艺,鼎立于武林,傲然于乱世。”

北冥靖翎和身边的众弟子齐齐跪下去,几百人的声音响彻厅堂:“谨记掌门之言。”

“见过北冥大小姐。”仪式完毕后,众人纷纷散去时,那位叫做如烟的女子走到北冥靖翎面前,作揖道,“按年纪算,还容在下唤您一声妹妹。”

北冥靖翎暗自打量她一番,同时也彬彬有礼地回敬一揖:“师姐不必多礼。”

“我们二人于同一天拜师,在下很荣幸与您有如此缘分。”如烟的神色端庄,语气从容,“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妹妹来往。”

这是想要交朋友吗?

北冥靖翎挑眉,事实上,早些年不是没有人来主动结交过她,但她本就是一副高傲的性子,何况心思敏慧,一眼便能探破对方的攀附之意,故向来不给什么热情。可不知为何,北冥靖翎总觉得,如烟的气质难得一见,不卑不亢、张弛有度,且她靠近时会有一种奇特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却又不甚分明,记不得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曾出现过。她想约莫是自己的错觉,便甩了甩头没再多虑。

思忖着,嘴上也不忘回答:“好,也请师姐以后多指教了。”

如烟只是温和地一笑,然后径自退开了。

用过午膳后,北冥靖翎回到自己的房里,浓浓倦意竟然再度袭来。看来这几日赶路委实累着了。她去洗过澡,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近两个时辰过去。转头一看,发现窗边落着一只信鸽。

她取下那只小信筒,从里边抽出一卷纸来。打开,一眼认出那是西门渊的字迹。

——何时过之?

不用明说,北冥靖翎也知道字中所指是侯忠翰。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西门渊是这样懂她。她提起笔回信:

——现入直系,暇则益少,今观之,此事须缓。别,又一曰如烟之师姐今日拜北冥入矣。

她卷好信纸,放进信筒中。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出了窗外。

北冥靖翎朝着信鸽消失于天际的方向瞟了一眼,觉得今日大概没什么事了,刚想出去逛逛,当做恢复训练前的最后一点自由,却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上午父亲说的开弓一百下,而自己还没领罚。她连忙冲出房间朝父亲常待的书房跑去,料想父亲若与他人议事,应当在那里。可转念一想,父亲处理正事时,她向来不敢打扰。

正为难着,便被一个人从背后忽地叫住。

她转过头,南宫循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硕大的弯弓。

“师父让我监督你。”他顺手把那把弓递过去,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北冥靖翎苦笑,记得父亲不是明明说“自觉”的吗?

“开始吧。”南宫循像是自己的师父一样,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且慢,南宫……循……”北冥靖翎转头看向他。她好些犹豫,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对于不相熟的人,她自然只用敬称而不愿有半分热络,这样看来,眼下该称其为南宫大少爷才是,可一想到先前他毫不客气地直呼她的大名,又觉得也要这样叫他才够意思。

然而,等到开口叫出这个名字时,她又感到万分古怪。从小对南宫一劫听了不下百遍,早就知道拜柳氏一族所赐,害得当年一位叫做南宫循的哥哥至今下落未明。根植于心的东西或许不会动摇,可旧话说多了,时间一长便全都成了故事。于最小一辈的四个孩子,那位南宫循就好似传说般的人物,正因他时乖命蹇且素未谋面,才更在大家心中留下一个神秘的轮廓。而今,那位传说就站在面前,甚至与自己共处同门之下其实已有多年,北冥靖翎看着这副陌生的面孔,顿觉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南宫循闻声转头望着她,面上泛起疑惑之色。

“父亲一直以来,都器重你到这般地步么?”她说这话,是带了些讽刺之意——锦山之行才刚刚结束,可父亲居然丝毫没有念在她久别归来的份上对她宽容几分,这便算了,他还直接把管教她的权力交给了他南宫循?从前哪有这样的事!北冥靖翎心里实在不痛快,便忍不住想出言呛他。

南宫循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却也不多遮掩,扬眉道:“师父之令,我不敢不从,只看你练是不练了。”一句话,堵得北冥靖翎哑口无言。

见她愣愣地没有反应,他随意地靠在一旁的墙上,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道:“快点开始吧。”

巨大的弓握在手里,北冥靖翎拉住长弦,向后一扯。

“一。”

“二。”

“三。”

……

一开始觉得还算凑合,后来不知到了多少个,耳边南宫循数着数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再后来,也变得听不大清了。难以形容的酸痛感就好似有蚜虫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刻不停地拼命啃噬,但她还是咬着牙,不停换手,用尽全力地拉开那把弯弓。

“五十二。”

她只感觉手臂发麻。

“八十六。”

双目眩晕。

……

“九十九。”

“一百。”

北冥靖翎直接瘫软在地上。距她第一次拉开弓弦,已是逾半个时辰过去。

南宫循走上前,蹲下身捡起被她扔在一旁的那把弓,抬头看她,饶有兴味:“你……左手也能拉满?”他方才当然不止在计数,还负责监督北冥靖翎是否有按师父的要求,每一次都做到标准。至于判断的方法,全凭听力辨别弓弦响动。他听到她自四十响以后,头一次出现了长的间隔,睁眼一看,便发现她开始五下换一次手。

师父只说拉满一百下,却没规定不准换手——毕竟大多数人以非惯用手扣弦,连拉都拉不动。这一插曲,对南宫循而言倒算是个小小的惊喜。

北冥靖翎已有抽筋迹象,正坐在地上调整呼吸,加上心中不满,自然故意不理睬。

南宫循也早已恢复素日冷面,淡淡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北冥靖翎懒得费力气张口说话,只是疑惑地看他。

南宫循从身侧取下一把银亮的九节鞭,递过去。

“这是磬滕鞭,出自崇辉门宋康前辈之手,师父从头到尾亲自督造,特为你而制。”

她笑:“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父亲所教。”崇辉门是江湖中颇负名望的门派,坐落于郑州,锻造武器的工艺乃北方一绝。宋康正值而立,更是门下盛年一代领头的名匠,方才只顾把心思放在别处,竟也没注意他身上带着如此好物。

南宫循直接忽略了她这句无关紧要的话,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这鞭跟普通的不大一样,镖头带刃,链节上也有机关,开时可带单刃,需手动控制。故除正面对抗,还可作暗器。师父说你从前练得不好,一直没给你配武器,眼下也算是给你奖励了。”

宋康先生手头向来排得很满,想必是看着北冥禹的面子才肯为专人特新制一把武器,还是改装版。郑州离长海很近,父亲有时来往长海,实际上应当便是往那儿去了。

她突然想起,回归宴那次,父亲和师伯先行离开,会不会就是特意去取这把鞭子?

她没有立刻去拿,又缓了一会儿,待双臂血液通畅,确保自己能握得住,才轻轻接过来。在那把精雕细刻的长手柄上,边缘处一圈都密密纹着北冥的青云图腾。

“怎么想着让我用软鞭?”她抬起头问道。

“硬鞭多给男子用。”他答。

“我知道。”北冥靖翎定定问,“是我不如你们吗?”

他一怔,随即皱了皱眉:“武器没有优劣之分。软鞭用得熟,比硬鞭更有好处。再说硬鞭只适合骑兵的近身战,你力气定然弱于男子,又不如他们身高臂长,携如此刚猛之器迎敌,是谁吃亏你心里清楚。反观九节鞭,攻击范围大出不少,且最平常的也基本一击便皮开肉绽,更何况是你这把特制带刃的?师父赠你磬滕鞭,是因为它非你莫属,你不理解他的苦心,在这说什么气话。”

北冥靖翎低下头,默默地抿了嘴,不打算再吭声。

她现在知道南宫循尊崇父亲到什么程度了,以至于为了维护他,竟模仿着长辈的姿态来训斥她!不就是大一两岁么,不就是北冥首徒么……也难怪父亲如此偏爱南宫循,看来他就喜欢这样有腔有调的。

北冥靖翎只有在心里默叹,可能有些事情真是天性使然,无法改变,像她哪怕有想去接近北冥禹的心,也永远只能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父女关系;而阿渊和那南宫循,轻而易举便当上了他的心头肉。

“那,我一直在用的这个……玩具,可以不要了吧。”过了很久,她才开口问道。她自己身上所携是这些年来供练习用的,一把动物筋骨制成的鞭。从前也没觉得有多难用,可再跟磬滕鞭一对比,前者简直足用粗制滥造形容。

他似笑非笑:“随你的意。”

抬起头一望,云层已经镀上了一层金边,天空布满了诡谲又艳丽的火红。

转眼间,便是夕阳西下。

“告辞。”南宫循站在原地,在他身后是北冥府内繁华的一切景物,它们都已洒上了那如血的残阳。

“等!”北冥靖翎也站了起来。她色泽深沉的眸子里,闪过微茫的光点。

“方才,无意冒犯。”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道个歉。她自觉这一下午所有的小别扭,落在他眼里,不知该有多可笑。

南宫循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道:“罢了。但还是希望你明白,无论如何,当今的北冥首徒是我,按常理,受些偏袒也实在无可厚非……大小姐若因师父的缘由便与我生出什么不快,这样的事情怕是日后多了去。”

“嗯。”她只得闷声称是。

“还有,若觉得大少爷客套生分,便大方用我全名。倒不说礼数,只是我也委实不在意这个,怎么称呼我,随意便好。”

北冥靖翎笑一点:“嗯。”此人仿佛能轻易看穿她心中所想,她实在好奇,便问:“你又如何知道的?”

他轻描淡写地答:“这几日,你少有几次和我说话,次次都不带称谓。料想师父对大小姐的家教,不至于坏到这地步。”

“原来如此。”北冥靖翎觉得明察秋毫这个词就是专门用来与他相配的。她双手抱拳,轻声道,“那慢走,不送了。”

南宫循轻轻点头,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南宫循在落日下渐渐模糊的背影,北冥靖翎恍然间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哪怕并不了解,哪怕未曾深交,可她却实实在在地觉得,他似乎真的只适合这样,孤单地走向远方。

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因为世上很难再有谁,还能够与他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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