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是你将来的嫂子,你该叫我什么?”见他不说话,陆瑜晴倒真的就像逗弄一个孩子一样问道。
在陆大小姐看来,大概是是这个被常年在民间的小弟弟被自己问得害羞了,愈发得意起来。
“叫姐姐。”
我还以为多大个事情,弄了半天让叫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调戏我呢。
但方甚还是为这个眼前这个女子的率真而惊叹: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怎么能孕育出这样与众不同的性情呢?
说话间,远处又是一个家丁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殿下!”
那人先对躬身他行礼,而后转向陆瑜晴说道:“大小姐,老爷已经出来了,夫人叫您去正堂。”
“知道了。”
陆瑜晴十分不满地摆摆手,而后便要把这个带来了令她讨厌的消息的人赶到一边去候着。
“大小姐……”,那人没有照她的意思行事,而是硬着头皮弱弱地说道:“夫人特别交代,命小人即刻请您和二殿下过去。”
方甚闻言,心中暗笑不已。果然是知女莫若母,看样子,陆夫人对这个刺头一样的大女儿倒是了解得够深。
“前面带路。”
方甚都觉得有些尴尬了,但是陆大小姐气场依旧没有落下,对着那几乎把脸埋到胸口的可怜家丁,十分随意地命令道。
那人登时如临大赦,转身便在前面走了起来,便如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毕竟,夹在两尊大佛之间的滋味确实不是那么好受。
“大小姐”
闲来无事,方甚干脆主动出言,以免陷入沉默的尴尬。
“这羽毛球是出自何人的?怎么我以前在民间从没有见过?”
这个问题方甚倒是诚心请教,他对于这种运动出现在这里,着实是十分好奇。
此话一出,陆大小姐先是愣了愣,圆圆的眼睛慢慢睁得老大,素净的脸庞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
但见他神色诚恳,才缓缓说道:“这羽毛球的出现的时间倒也不怎么长,距今还不到三十年时间,而它的发明者,正是当今共和参院的参议长。”
这东西来头还不小啊!
“由于此项运动兼具娱乐性和健康性,因此一问世便受到不小的追捧,但由于场地和道具的限制,以及……”
陆瑜晴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才又继续:“又由于其与传统观念相悖,故而到目前为止,也只不过是在京城,以及各州的一些较大城市有所发展。民间自然对其知之甚少。
倒是房弟弟,你技术那么娴熟,怎么会不知道?”
闹了半天,原来这是上层社会里的常识问题。方甚大汗,但还真不好跟她解释。只好岔开话题。
“大小姐你那么厉害,在这京中还有比你水平更高的吗?
“那当然啦。”陆瑜晴一脸得意,浑然不记得刚刚自己节节败退的场面。
“知道吗,五年前的羽毛球锦标赛,我可是拿了亚军的哦。”
锦标赛?亚军?方甚的脑回路有点不够用了。
“这词也是参议长大人发明的吗?”
这回等来的却是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房家的弟弟,我知道你自小生在民间,但王爷难道就那么狠心,连学堂都没有让你上过吗?”
很明显,陆家大小姐对他的称谓都变了,好像急于撇清和他这个白痴的关系。
“冠军,意为勇冠三军,后来逐渐衍生为对竞技比赛中第一名的称谓,亚军次之,季军再次之。从前的朝代中,还有些将军因为勇武过人而受封冠军侯的;锦标赛,即是争夺锦标的比赛,最早见于竞渡比赛中,夺得锦标者即获胜,后来同样有所演变。这些都是有典故的。”
“这……”方甚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下可是尴尬透顶了,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这回居然被个女子给当了一回师傅。
但要说起来,这也是有原因的。
这些天以来,自己脑中多出来的那个文明对自己的思维影响越来越大了,他现在隐约可以知道,在那个文明中,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华夏。
其与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片土地,风土人情、文化习俗都十分相似。
所以,很自然的,他便把自己带入到了那个国家中,而其也有许多与这里一样古老而又深刻的典故,只不过在那个古老的国度里,许多它本来的人民都已经淡忘了这些,转而对那个世界里其他的国家的文化十分推崇,受此影响,他也下意识的便以为这词是舶来品。
二人说话之间便已经走到了那正堂前。
“咦,那冠军是谁?”
是个人都会被这样的话语勾起兴趣,即使知道这样好像在揭人家的伤疤,但方甚还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陆瑜晴当然没有回答他,把手上毛巾递给了旁边的家丁,回过头来,却没有生气,反而是带着一丝难明的笑。而后自顾自地走进那正厅里去了。
方甚摇摇头,只得跟上。
——……——……——……——……
“外甥房湛,拜见舅父大人。”
刚一上堂,方甚便见到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此时在正厅的主座上正襟危坐着,他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就连唇上的胡须也修整得十分规整,端的是堂堂正正,与房达那种威严的气势又截然不同。
再结合昨日王府里匆匆离去的那个背影——眼前这人不是陆氏的远房堂兄,大法院的首席大法官陆协大人还能是谁?
“嗯,起来吧。”
陆协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中射出有如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片刻之后,才缓缓而又有力地吐出一个“好”字。
作为一个大法官,陆协本身就是量法断狱之人,话自然多不了。
但如此简洁的说话方式,还是让方甚十分的不适应,见礼过后,便退到一边站着了。
“姑姑,我可好久都没见你啦。”
与方甚的谨言慎行截然不同,另一边,陆瑜晴却是满脸愉悦地小跑到了陆氏的身边,攀着她正坐着的的椅背,十分亲昵地说起了话。
“你这个丫头”,看样子陆氏和陆瑜晴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亲近。
“刚才怎么没见你来,这会儿倒冒出来了?”
“姑姑,这可不怪我,都是你带来的这个弟弟,硬拉着我陪他打球呢。”
方甚闻言,被雷得外焦里嫩。
“是吗?那你可要多让着他些,他可没有晴儿你厉害。”
“那当然了,不过姑姑你都不知道,房弟弟他,打起球来可厉害了,都快赶上我的水平了呢。”
方甚在一旁听得差点儿一头栽倒,什么叫快要赶上你的水平,我要是不手下留情,恐怕能打得你坐在地上哭。
“这我倒不知道了。”陆氏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方甚。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以前一直养在民间的方甚,对于这种贵族间的运动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那他又是从哪里学会的呢?
“你这丫头,小时候倒也文静,怎么现在倒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也不成个体统,将来怎么嫁得出去?你看你弟弟,年纪比你还小些,但为人却那么稳重懂礼。”
这一次却是陆夫人出声,而她话里批驳的对象正是她自己的女儿。
旁边的方甚却听得心里一通感叹:果然天下的母亲都是说着一样的话。更让他无语的是,在不经意间,自己居然当了一回“别人家的孩子”。
也难怪,自打进了陆府以来,陆夫人对他这个大女儿就没有几句好话,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陆大小姐也该有二十三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