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儿”,只听得刚认的舅母突然气呼呼地喊了他一声。
“唉,舅母,我在这呢。”方甚硬着头皮应着。
你女儿和你老公给你找的不自在,你可别把气撒在我身上啊。方甚心里默默祈祷着。
“我和你姨娘有些体己话要叙,正好你就去寻你堂姐。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好说话
,免得在这里拘束。”
方甚不知其意,看了看陆氏,见她并不反对,这才答应下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舅母倒是如此直爽,现在竟然直接越过陆氏要求他,这个命令显然并非一时兴起,像是要无形中给他们创造机会。
虽然两家的长辈还不至于又像对房理那样,直接强行给他们点个鸳鸯谱。但如果他们自己之间能够擦出什么火花,又何乐而不为呢?
退一万步讲,即使什么都没有,他们作为两家的下一代,相互之间搞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总的来说,作为这样豪门大家之后,想要把握自己的婚姻、情感实在是一种奢望。
说走就走,两人便相携着离开,而这边自有陆府的下人,引着他去见那位陆家的大小姐。
方甚来之前特意了解过,陆协大人倒是十分专情,多年以来只有这一位正室夫人。
陆夫人为他育有两女一子,最小的就是他大哥房理未过门的妻子陆瑜柔,只不过,他这位准嫂嫂性格内敛含蓄,妥妥的大家闺秀风范,一向是闭门不出的。
加上他们又是叔嫂,因为房理没有来,故而也得避嫌不见。
再往上,排行第二的,就是陆大人的独子陆瑜瑾,与其父一样,他投身仕途,也算得上是青年俊杰,如今正担任着地方官职,倒也不在府中。
唯一只剩下的,在府里且又能出来见他的,便只有刚刚陆夫人口中的那个“死丫头”了。
陆瑜晴,陆家大小姐,虽然排行最大,但也不过才二十三四,性格跳脱。全然不像一个传统的女子。
“小明啊,怎么跟姐姐打了这么久,你的水平还这么烂呢,真是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没到跟前,便已经有些声音随风飘入方甚的耳朵,离得远时,听不太清;近了些,才觉得这声音清脆悦耳,活泼灵动,又不带有一点娇柔造作之感。
“羽毛球!!!”
要不是旁边的下人眼疾手快扶住他,方甚差点摔了一个凛冽。
“我天,这是什么世道啊!”方甚心里万马狂奔。
之前走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这里高大的棚子,他还以为是陆府建的避暑凉棚,进来一见到这片场地,中间竖着一个大大的网子,他才明白:原来这居然是羽毛球场外面用来挡风的。
“这也太……”
一时间,方甚想不出词语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了。
“喂,对,就是你,那边那个弟弟,你也会打吗?
似乎是他的惊呼声较大,让场中的那名女子听见了,这才转过脸来,对着他问道。
“会一点。”
总算不用连说话都端着了,方甚十分畅快地回答着。只是弟弟这个称谓让他颇为不爽。
“那就过来,陪我打。”
那女子用手中的球拍指了指那边被叫做小明的可怜家伙,小明如释重负,就像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般,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手中的球拍递给了方甚。
而带着方甚来的那名家丁,本来还想向自家小姐传达一下夫人的指示,但见此情景,本来就弱弱的话语只能咽了回去。
拿过球拍,方甚放在手中掂了掂,质量确实不错。而后,方甚才把目光投向场地另一边的那位姐姐。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颇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倒不是说一见钟情,而是对眼前之人身上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完全跳脱于这个世界之外,像是一种美,深深地吸引了他。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灵魂深处的另一个文明对自己的潜移默化,使得这个与那种文明相匹配的女子受到了自己的认同。
她所穿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一向钟爱的繁琐精致的长裙。
其上身一件短衫堪堪到了腰际,一双笔直的长腿此时正有力地绷着,而那两条欣长的秀腿上,此时穿着一条宽松的裤子,外面竟然连作为遮挡的裙摆都没有。
此时她已经气喘吁吁,脸色微红,在阳光的照射下,额头上反射出几点晶莹,尽管如此,但其依然兴致勃勃,看起来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样子。
这种特立独行的气质首先吸引住了方甚,待他回过神来再看时,只见一张圆圆的脸蛋,素面朝天,未施粉黛,一双荔枝大眼炯炯有神,现在正定定地盯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寻常精致的梳理和头饰,而是随意的扎了起来。
自古以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女子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又自有一股雍容之致,望之可亲可敬。
“快点儿啊,小弟弟,姐姐等着你呢。”她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弓在原地,见方甚久久不动,不由得出言催促。
方甚右手执拍,左手捏起那枚球,同时好奇地端详片刻。
球身都是以上好的羽毛为原料,再以精巧的手工将之连接,球头则用一种类似皮革的东西来充当。
方甚长舒一口气,暗叹道:幸好,要是连橡胶都出现了,那真是太骇人了?
“咻”
方甚轻轻一击将球发出,然而对面女子却单手握拍,毫不留情地大力一扣,球当即以极高的速度飞了回来,方甚行动不及,眼看着它砸在了场地中。
“嘿,小弟弟,你不会是在唬弄姐姐吧。”女子眼眸闪动,其中带着戏谑的意味。
方甚摇摇头,也不说话,弯腰捡起球继续发出。
方甚哪里打过这东西,只不过是自己脑中多出来的那部分东西里,有一点关于羽毛球的印象而已,现在就被赶鸭子上架,面对这样的多年老手,发挥不好也是正常的。
但打着打着,方甚脑中关于这羽毛球的知识,似乎就像被打开了阀门的洪水一样迅速喷涌出来,而后有如实质一般流向自己的周身,驱动着他的身体灵活地接发球。
加上他又有武功傍身,尽管是习自于《鸡肋宝典》,但反应速度、敏捷程度以及身体的协调能力也是远超常人,不一会儿,原本洋相百出的方甚便频频出拍,直让对面的女子毫无招架之力。
二人打得兴起,方甚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运动了,便褪下身上笨重繁琐的外套,随意一扔,丢给了旁边的下人们,他们因为追寻球的飞行轨迹,这会儿只顾着把头摆来摆去。
“好了,呼…呼…呼!”
尽管对面之人英姿飒飒,但到底还是个女子,偏偏又遇上方甚这家伙,不一会儿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丢了球拍,要求休战。
“房湛?”
那女子输球不丢气场,喘息片刻后,便撑着腰,越过中间的球网,缓缓来到他的身边。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囫囵,然后才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叫他,又像是询问。
“正是在下,陆大小姐居然知道我。”方甚客客气气,颇有绅士风度。
不用想也知道,在陆府里有这种地位和这样的性格,一定就是刚刚陆夫人口中的“死丫头”,陆府里最是灵动活跃,陆协大人的长女,陆家大小姐——陆瑜晴了。
“你今年才十八岁吧,好小啊!”
我早都不是十八岁的小青年了,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方甚懒得辩驳,只在心里默默发着诅咒。
同时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那姑娘的胸前,发现自己的诅咒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