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里,云岐白天在家练琴不辍,晚上做点饭,然后辅导弟弟学习,临睡前写点东西,就这样过了几天。
这天正在家弹吉他,英子和梅子两人过来找他。
云岐心知她们是担心自己,怕他因为家里出事之后太过焦虑,让他分散精力。感动之余不禁有点好笑,他也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着玩儿。可是他实在没有心情带她们出去,于是就聊起了她们的本行。
英子和梅子都是靠着一副好嗓子进的学习班,乐理知识原本为零,乐器特长也没有,虽然后期学习掌握了一些乐理知识,但还是很薄弱。可她们的嗓音条件好,长的也漂亮,就给她们的表演加分很多。以云岐现在的音乐水准,带一带她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是在练唱中渡过的。中午时分,两个姑娘说她们已经开工资了,想请云岐出去吃饭,云岐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两个姑娘关系亲密,几乎无话不谈。她们曾经在说起云岐的时候对云岐如此评价,云岐家里条件好,有才华,知识广泛,言语风趣,虽然形象一般,但是在他充满自信的表现自己的时候也是显得潇洒豪迈,那种魅力的确让女孩子心折。
她们多次互开玩笑把对方推给云岐,因为她们都发现了面对云岐的时候对方眼里的光芒。可是患难与共的闺密关系让她们无法公开自己的想法,怕伤到对方,可是内心的喜欢真实存在,让自己就此放弃却是心有不甘。所以小女孩的犹豫纠结让她们都是很难过,终于有一天她们互相摊牌了,最后讨论的结果是都要去跟云岐表明心迹,让他自己选,选中哪个另一个不许伤心,不许离开,不许淡了朋友关系。但是她们太单纯了,感情的问题有多复杂,最权威的人也无法定论,人心有多善变,最智慧的人也无法把握。
一起吃饭的时候,身边有两个漂亮女孩子笑语盈盈的确让人赏心悦目,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互相调笑,云岐偶尔插句话,倒是其乐融融。吃过饭大家道别,云岐回家。
到家里的云岐忽然感到空虚,他无心继续练琴,就干脆去睡一会儿。一个新的梦境出现了,那里有一个女孩儿,对他笑着说话,说什么听不到,后来那个女孩成了他的妻子,二人世界温馨甜蜜,虽然开始经济有些困难,但是他们努力的一点点挣钱持家,后来还有了一个孩子。
云岐醒来了,他开始努力回想细节。那是在哪里认识的那个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儿呢?那个场景似乎是个学校?怎么会,他已经辍学几年了啊!不对,年龄段不对,这个女孩儿的年龄很显然是超过中学生的,但是说不通啊?难道自己还有上学读书的机缘?云岐思路滞涩,那个女孩儿一旦出现就好像在他心里铭刻许久一样,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思念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时间好像过的很慢,父亲已经被羁押一个多月了,云岐渐渐开始焦躁不安,从母亲那里得知,情况好像不是很乐观。据说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了,法院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难道父亲的事情关联到更多的枝节吗?是不是安哥那边还没有发力?母亲安慰他说,不要太着急,仅仅是法院审案的程序也是需要时间的,争议肯定会出现,但是焦点最后还是会集中在那个老候的口供上面。要云岐安心等待结果,无论什么结局家人都会一起面对,哪怕是最不好的结果。
几天之后,法院开庭审判关于云岐父亲的挪用公款一案。当天的法庭上,辩论很激烈,更多是关于老侯的口供采信的问题,法院倾向于重证据,轻口供的原则,公诉人认为嫌疑人自述可信度低,虽然没有任何实物证据表明嫌疑人安排老侯使用小金库资金用于个人行贿,但是据老侯的讲述,嫌疑人的确存在非法使用这笔经费为私人牟利的主观故意。
辩护人认为,首先,嫌疑人虽然私设小金库,但是根据调查,以前从来没有利用该项资金为自己牟利的记录。其次,嫌疑人交待已经安排老侯去妻子处取钱用以行贿,但是老侯没有去取钱,而是直接用手里已经有明确用途的资金先行支付,属于老侯个人行为,不牵涉到嫌疑人。虽然双方都没有证据说明这个交待取钱的事情事实存在,而且也没有第三方证明,所以就同样无法认定其不存在,并且证人本身有犯罪前科,口供采信度不高,而嫌疑人素来口碑良好,没有犯罪记录,所以相比之下,法庭应该考虑采信嫌疑人的供诉。第三,基于现在法律界正在讨论的疑罪从无的思想理论,辩护人以为,在没有实质证据指向嫌疑人确实挪用该款项用以行贿的前提下,建议法庭适用疑罪从无的思维方式。第四,嫌疑人在得知由于该项资金使用出现问题,第一时间进行归还,并在讯问期间主动交待情况,配合执法机关工作,有主动情节,请法庭予以考虑。
公诉人认为,疑罪从无只是一种理论状态,并没有作为法律工作的指导思想,所以这种说法无意义!拿证人的信用度和嫌疑人的信用度做对比,有诱导法庭思路的嫌疑,在此案中没有必要作为采信前提。嫌疑人以前没有挪用小金库资金的记录,并不代表他这次就不是非法挪用。最后关于归还款项和主动配合说法不是定罪量刑的主要依据,需要法庭对此说法依据事实做出判断。
法庭合议庭在短暂休庭讨论之后,最后一审判决是,挪用公款罪名不成立,关于嫌疑人行贿一案,虽然受贿人不是直接关系到安排工作的体制内公务人员,但是由于嫌疑人有行贿主观故意,所以行贿罪名成立,处以没收该款项并处以罚金若干。小金库属于违规操作,由单位内部处理,嫌疑人当庭释放。
父亲上前拥抱着妻子和儿子百感交集。
自负,识人不清,行为不谨,办事不密,险些害了自己,连累家人,如果被定罪,自己要受牢狱之苦不说,还会使家人受累,罪莫大焉。如今已有定论,送走了忧虑不安的日子,那就重新开始吧。
当晚,父亲说起了这段日子里的经历。他知道关键点在哪里,所以态度上很配合,只在最关键的那句话上面咬住了牙关。曾经有人试图诱导他改变说法,几次没能成功,然后就开始威吓他,甚至使用了一些手段。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改口,而且这样的措施进行不久就被叫停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方面的朋友起了作用。当父亲听说,云岐动用了他的私人关系解决这个案子,也是感慨,自己的儿子也有了家庭观念,有了家庭的责任感,也是可喜可贺的现象。
云岐知道当晚父母卧室的灯亮到很晚,灯下父母的剪影凑在一起低语了很久。
数日之后,云岐父亲的上级单位做出处罚决定,宣布将云岐的父亲开除公职。云岐一家人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决定。
“犯错误就要受到惩罚,不会因为你曾经有功于社会就会降低标准,这是国家法律的严肃性,将来法律会越来越健全,越来越严密,公民的权责会越来越细致,普通人的生存权利会更加得到保障。”云岐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了这几句话。
这有关于法律的概念还是第一次出现,以前他只是知道违法犯罪要被惩处,其他的东西并不知晓,这是不是又是梦里的东西冒头了?他云岐竟然还涉猎到法律领域吗?云岐不知道。
那个碎片式的梦境啊!带给云岐许多不可描述的好处,也给他带来很多未知的困扰,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总是模糊,需要很多的猜测和推敲,头痛的后遗症似乎消失了,但是做那样的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云岐甚至害怕有一天他失去了这样的梦境的启示以后,他会不会成为那种平庸的人。如果那样他该何去何从,他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但是无论如何,梦里曾经出现的悲哀场景不会在现实里发生了,毕竟是解决了父亲身上的问题,要知道梦里的景象是与现实截然相反的结果,他可以肯定的是说安台长的关系一定是起到了决定作用,这让他很欣慰。家人能在一起,哪怕贫穷一些,只要健康,只要和睦,只要快乐云岐一定会乐于接受的。人贵知足,知足常乐。
父亲和云岐倒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他们甚至一起弄了些花草回家,一起兴致勃勃的栽种浇水,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见到的场面,母亲笑呵呵的看着两个人搞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家里就接收到检察院因父亲的案子向上级法院提起抗诉的消息,云岐不明白,父亲已经卸下职务,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依不饶?听到外界的解释是关系到检察院和法院之间的问题,里面有着不能为外人道的纠缠,而云岐父亲的事儿只是他们之间斗法的道具,这对云岐的父亲来说却是无妄之灾。
云岐打电话给安台长,电话里说了情况,安台长大怒,说是有些人还是不知道厉害深浅,还在试探底线,他告诉云岐,尽管放心,他们没有机会的。云岐告诉父亲别急,肯定会安然渡过,父亲表示了解。
抗诉以被驳回告终,而小城里有了这样的传言,说云家有很大的能量,有上层关系,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之所以现在看不到反击,是因为某些原因等等。关于这件事的内情,小城里比较清楚的只有云岐和胡部长,摸到冰山一角的有很多人,包括执法部门的几个人,和另外几个特别关注这件事的人,比如总编。
总编有些害怕,因为他听到有人说了,云家这件事到此为止,否则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对于后来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提起抗诉的,一定会付出代价。据说检察院的某人惶惶不可终日,总是往市里跑,别人问他内情,他却讳莫如深,愁眉苦脸。又听说市里某人因为得罪了上层,被直接安排到某单位养老的话,说是这个也与抗诉事件有关,这让总编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很激进的参与这个事情。
总编怎么想且不必理他。
云岐受邀近日去陈洁的工作室,因为陈洁要出唱片了,让云岐过去玩儿,实际是过去帮忙搞些东西,云岐当然是义不容辞。
首都车站,云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出挪动着。人太多了,初春的天气里居然出汗了!云岐觉得自己真的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脑子里好像有几句歌词,“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后面的词就没了。这种节奏的生活和这样的城市终究不是他所喜欢。
沈姐到车站接他,直奔西直门外,来到一栋大楼的一个工作间里。空间很大,是陈洁所在公司的产业,现在是归陈洁使用。里面有几间办公室,有试音间,录音间,练功房,休息间,接待室等。
看到云岐进来,陈洁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云岐傻呵呵笑着喊了声姐。陈洁答应着,拉着他的手说瘦了。云岐假装强壮的挺直腰板,伸出胳膊显示力量,被陈洁一巴掌拍怂了。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陈洁带他参观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