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终于响了。
云岐的母亲带着那两个女孩子进了里间卧室去说话,故意给云岐制造了打电话的空间。
在电话里陈洁告诉云岐,已经和安台长交待过了,而且告诉他,她和市里一个亲戚说了此事,那边答应会及时关注案件进展。云岐表示感谢并约定抽出时间去看她,就放下了电话。
拨通了安台长的电话,电话里安台长埋怨云岐把自己当作了外人,干嘛不直接打电话给他,云岐略显尴尬地解释了一下,正要提起内容,安台长说陈洁简单地陈述了云岐家发生的事情,并且说今天晚上去小城,让云岐当面说明情况。
云岐很高兴,安台长主动来小城,而且要求云岐当面叙述,这是拿出了认真和谨慎的态度。
晚上,安台长,胡部长,云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的一个小包间里,这三个忘年交坐在了一起。
云岐知道,他们俩之所以承认这种所谓忘年交的关系,是因为认可云岐的能力,而且云岐的做派合了他们的胃口。
云岐为人重情重义,做人有原则,有能力有才华,而且性格方面还有一点文人的不羁和清高,甚至有一点少爷派头的痞气,这些都是让两个人喜欢云岐的原因。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始于颜值,长于性格,终于人品的话是没错的。所谓物以类聚,胡部长和安台长何不是在云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
话不多说,举杯就喝。酒菜摆起,云岐为表谢意,上来就先干为敬干掉三杯啤酒。白酒他是敬谢不敏的,那东西厉害,云岐喝一回醉一回。
看着云岐的态度,安台长和胡部长表示满意。云岐在酒桌上低声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细节,甚至包括父亲的说法也没有隐瞒。对于云岐毫不欺瞒的述说,安台长心中暗暗点头,云岐这种信任让他很舒服。
胡部长说道:“安老弟,你一个宣传口的人怎么去接触这方面的关系啊?”
这也是隐隐的告诉云岐,办这个事儿对于安台长这样一个职位的人来说也是要付出人情成本的。
安台长摆手笑道:“胡哥不必过虑,如果我答应过问,就不在意所谓的人情。在市里有些年头了,既然大家都不以我安某人为然,那么这次借此事让大家看看我的一点底细,免得他们总是得寸进尺,看不出天高地厚!”
胡部长皱眉思考,这个说法有问题吧?天高地厚,这个词有点大了!说眉眼高低还是相对贴切一些?难道安老弟还有不为他所知的出身背景?
安台长端起酒杯向胡部长道:“胡哥,老弟今天向你赔个不是。一直以来,我没有跟你提起过家庭背景,今天就跟你交个底。我家住京城,我父亲是安某某。”
胡部长震惊了!“安?”
那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开大会要坐主席台的!!我的天!这么一个背景的人怎么会跑到这样的一个小城市做一个小小的电视台台长呢!
“你,你,老弟你这口风太严了吧!”
“说来话长啊!先给我时间打几个电话处理云岐的事儿,你们俩先聊,我回来在细说。”说罢安台长离开找无人处打电话去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云岐,胡部长笑了,“云岐啊,说来你小子的运气太好了,有你安哥出手,就不会有问题了。”
看到云岐还是在眨巴着眼睛糊里糊涂的样子,胡部长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安哥的父亲是哪一位吧?我告诉你。”
胡部长指指头顶,说道:“他家老爷子是开大会坐主席台的几个人之一,懂了吧?”
“啥?”云岐还是有些懵懂。
“看来你小子真是不关心国家大事!还让我怎么说?笨蛋!”
云岐摸摸腮帮子,如梦方醒。“我天,我这真的是找到大神了!要不是我姐陈洁让我找他,我哪里能想到这个情况!”
胡部长疑问道,“是陈洁让你找他?哦!那就对了。看来陈洁是知道内情的。我还琢磨呢,上次晚会安老弟怎么把陈洁请过来的,从来没听说她接过档次这么低的晚会呢。”
云岐傻傻的问胡部长,“部长,你说他这样的家世,怎么跑咱们这个小地方落脚了呢?”
“我上哪儿知道!我还纳闷儿呢!一会儿可得问个明白,要不回家都睡不着觉!”胡部长闷声回答。
安台长回来了。落座以后就对云岐说道:“应该问题不大,你谁都不用找,也不要问细节,只管安心等着消息就是。”
云岐点头答应。
看着胡部长有些八卦的目光,安台长噗哧乐了。“看来今儿不把话说透了,胡哥是不打算放我走了吧!”话语拉着长音,还带出了点儿口音,而且竟露出了一点痞气!
云岐熟悉这个味儿!一股少爷味儿!
云岐在一旁吃吃地笑起来,那两个人疑惑地看着他。“安哥你可真行,整这个派头出来,我咋听着像演电影呢!”
安台长羞恼斥道,“去,胡说啥?还演电影!没大没小的。”
胡部长旁边补刀,“我咋觉得云岐说得对呢。”
三人不禁大笑。收住笑容,安台长娓娓道来。
原来安台长也不是个消停的,陈洁和他是发小儿,知道他的事情多一些,但也不是特别了解,今天他直接撂底儿了。
安台长自小没在父母身边,后来父亲重返领导岗位后,终于与父母团聚,却与父母很难沟通了,勉强大学毕业,然后他就和朋友搞乐队。他是主音吉他,成天披着个大长头发,完全是一个叛出家门的浪子。
他老子气的肝儿颤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家就他一个独子,而且是中年得子,更何况他有个护犊子的老妈。几经劝告,警告,训斥,喝骂,威胁无果之后,他老子也只好接受现实了。
而安台长经历几年的浪荡漂泊,不少次的分分合合,好像想明白了,就跟他老子说玩儿够了,想工作。
但是问题是他想参加工作有些晚了,年纪有点大,而且前几年在首都曾经惹过几次事儿,虽然都不大不小,却是败坏了自己在首都的名声。在许多老一辈的眼里,他就是个不靠谱的。安台长说他不在乎去哪儿,只要踏踏实实的做点事儿就行,最好跟文艺有关,毕竟他喜欢这个,而且多少懂一些。
他老子几番考虑后,就把他安排到这里,因为市里的长官是他的学生,地方也不显眼,准备看他的表现再做下一步打算,如果还是胡作非为,那样影响也不大,如果他这的收心做事,再做安排不迟。
转眼间过去好几年了,安台长如同转性了一样,整个儿人沉稳下来,低调踏实,几年功夫就被提拔到电视台台长的位置,虽然在京城这个级别有些太低,但是在地方这也算是高官了,尤其是他的年龄还是很年轻,要说没受到照顾简直都没人相信!而且他自己对于这个工作也挺喜欢。
最近他老子发话了,有鉴于他近几年来的表现,准备让他调动调动,为将来回首都做准备。现在本地那个知道他背景的人调走了,除了新来的市长很欣赏他,没有什么来历的他被别人挤兑几次之后,他觉得可以适当的露出一点獠牙了。
云岐不解问道:“安哥,你说你忽然洗心革面,(安台长插话道,你才是洗心革面,你还重新做人呢!)怎么会有那么大反差呢?”
安台长有点黯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疯狂的喜欢,但是她不喜欢我,她对我说,像我这样脱离主流社会,追求极端自我的人,是不合时宜的,她不会在一个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她有她的人生目标,她觉得我们之间不会有重合交集的可能。就算我表明家世身份也不行,反而更遭到她的鄙视!她说,像我这样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资源,更应该为实现自我价值去努力,我那时候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在浪费空气!后来她出国留学,知道我要找她,让人带话说,道不同,今生不必相见。”
云岐忙问:“那现在呢?”
“听说她结婚了,很幸福。”安台长低声回答道。
双手搓了一把脸,安台长打起精神继续讲述,“得到她那句话之后我酩酊大醉一场,醒来后告别乐队回到家里,参加了工作直到现在。”
云岐恍然,原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吗?一个不羁的浪子,因为爱情而回头,简直像书里写的一样,怎么那么不真实!可是现实的人摆在这里,不由得他不信!
云岐道:“怪不得总觉得跟安哥对路子,原来咱俩还真是一路人啊。”
安台长奇怪道:“哦?你小小年纪也有刻骨铭心的历史?”
云岐哭笑不得道:“可拉倒吧。谁会跟你一样有那么跌宕起伏的黑历史。”
不理安台长头上冒出的黑线,继续道:“我当初辍学游戏社会,喝酒打架,差不多出格的事儿都干了,可是有一天我问自己,这样有意思吗?回答是否定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所以就学音乐,跟我师父学为人,又去文联学诗歌写作,然后就一点点到了现在。”
胡部长道:“我听明白了,你们都是少爷公子出身,不过是背景差异而已,都是放荡不羁,持才傲物的性子,但是经过外界催化或者自我反省而做出了改变,为的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是骨子里你们还是一样的,少爷脾气,豪气任性,自命不凡,这都是你们的特点。”
云岐一挑拇指狗腿道:“大爷你整的明白!”
胡部长骂道:“滚!要我说啊,你们都是有才华的人,受到的启蒙教育都是端正的,所以在你们迷惘的时候,你们的良知和素养占了上风,否则你们就会蜕变成胡作非为的二世祖,要败家的。”
安台长和云岐一起对胡部长翻白眼儿。期间安台长和云岐偷偷碰了好几杯,胡部长抗议道:“你们俩小子不地道,喝酒还偷偷摸摸的,不待见谁啊!罚你俩倒酒赔罪!”
三人嬉笑了一会儿,酒局散场。见时间还早,胡部长手痒,建议去下棋,安台长也是此道中人,欣然同意。三人便一起来到师父家里下棋。
师父对安台长的到来大为欣喜,二人也算熟悉,当然是欢迎之至。不一会儿家庭教室里就摆开了两局棋捉对儿厮杀。胡部长和师父是老对手,先开一盘对局,安台长是有证的业余三段,跟云岐拉开架势对弈起来。
安台长下棋认真,云岐拿出真功夫应对。结局是安台长中盘认负。安台长感叹道:“你小子啥都能整两下子,还都整的不错,这倒是难得。”
胡部长一旁讽刺安台长,二人口角笑闹惹得师父和云岐乐不可支,大家欢声笑语结束后送安台长到宾馆不提。
次日早晨,云岐对母亲说起昨晚和安台长见面的结果,特意的提出安台长是有大能量的人,而且和他关系很好,跟陈洁也是有深厚的友谊。当然他不会以及安台长其他方面的情况。对于儿子说的话虽然有疑虑,但是对儿子的信誓旦旦和有陈洁电话的背书,母亲终于相信了儿子的话。云岐告诉母亲不要对别人透露这个事情,接着按照以前的步骤去做,母亲答应下来。可是母亲下面的问话让云岐有些傻眼。
“云岐,你的两个师妹你喜欢哪个?”
“都一样啊,都是师妹有啥喜欢不喜欢的。”
“傻小子,那俩孩子都对你有心,就你还傻呵呵不知道呢!”
“啥?不能吧!我咋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就你个傻小子,那俩丫头看你眼神儿都不对,你傻呀你。”
被母亲手指点额头点的直退的云岐心里惶惶嘴里嚷嚷,“别怼了,再怼真傻了啊!我傻给你看啊!”
云岐母亲恨恨的出去了。云岐自己坐那儿发呆。
漂亮姑娘谁都喜欢,可是为啥自己感觉那么迟钝呢?她俩对自己有意为啥自己没看出来?是母亲的错觉?不能吧?那就是自己真把她俩当妹妹看待了,对,一定是这样。
云岐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他还是属于心比较大那伙儿的,不一会儿就放下心思,坐在键盘前面开始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