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共渡难关
翌日，丁宁履约提早一小时章到公司帮助郭友良抢头单，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还是张大单子，就这张单已经足够量仁队风光一星期了。由于郭友良最初是被胡量仁半骗半坑进到量仁队的，一直对得罪了张伟峰的事耿耿于怀，总跟胡量仁面和心不和，量仁队的其他经纪心知郭友良的心不向着胡量仁，纷纷玩起了杯葛。不过，相信从今天起，郭友良在量仁队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因上月量仁队业绩相当不理想，整整一个月只开过三四张小单子，现在郭友良在月头第一天就给胡量仁送上大单子，胡量仁定会对郭友良改观。
丁宁忙完后，便休闲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等看胡量仁那帮人为郭友良端茶递水的一幕。
但事与愿违，郭友良并没因此被量仁队的成员接纳，因为丁宁算漏了肖永明
肖永明准时在上班时间兴高采烈地拿着合同踏进公司。原来昨晚胡量仁私下给肖永明一份合同，让他今早抢头单，也不知量仁队踩了什么****运，要么没单子，要么就来这么多大单子，肖永明开的单子比郭友良的还大，足够量仁队风光半个月了，可是肖永明迟上班了一小时，郭友良已将头单奖收进囊中，肖永明打开情报站才知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天不从人愿，天要耍你乎！肖永明心生不愤，只好迁怒丁宁说：“郭友良的单子摆明是昨天签好的，今天上情报，你还帮他上头单？！”
丁宁自知理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只好一口咬定：“不，友良的单子是今天早上章来签的，我今早也在场，亲眼看着他签的。”
肖永明一听便知丁宁决意站在郭友良那边，只好将郭友良推迟开单作弊抢头单的事绘声绘色地告知胡量仁，虽然肖永明也只是作弊未遂，但人的偏心是天生的，胡量仁也是个正常人，天生左偏心，肖永明在告状的时候正好站在胡量仁的左边，因此，胡量仁将郭友良训斥了一顿，郭友良终于受不住了，埋藏在他心里的怒气瞬间爆发：“我忍你们好久了，这工作我不干了！”便如当年的小碧般不顾一切飞走了。
郭友良走后，丁宁更不想呆在量仁队了，但她从没打算离开，因为她相信量仁队的人一直杯葛她，正是要逼她走，她要是真走了，岂不称了他们心？她决意留在这里跟他们斗命长，看谁先走！
其实胡量仁一直有招揽丁宁之心，只是丁宁太不识抬举才招致杯葛。胡量仁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说丁宁是他旗下的专属文员，却总是被丁宁不知趣地婉拒，说什么现在公司文员人手不足，她要兼顾伟峰队那边，让胡量仁心里颇不是滋味。如果说丁宁被量仁队杯葛，还不如说是她先杯葛了量仁队，不过不管怎样，丁宁始终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她知道在这公司里，能帮她赶走胡量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韩战，另一个是金老板。现在她跟韩战已有初步的友谊，要在他面前数落胡量仁绝对不是问题，而金老板方面，应该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她得多表现自己的能力，她要用行动告诉金老板，虽然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员，但足以胜过那帮低知识团伙。
一天，量仁队那几个不成材的主力跟赌神偷搓麻将去了，只剩下见习级的阿虎看店，金老板正巧过来巡店，丁宁一瞧，便知机会来了，主动充当起替班经纪接待客人，暗示门店人手不够。
金老板问道：“怎么不见量仁？”
“胡经理……和肖永明一起看楼去了，看楼去了。”丁宁故意说得支吾，表面看似为胡量仁说话，实际上在暗打小报告。打人家小报告绝不能把话说得太像小报告，只要让听小报告的人觉得你在为你想打小报告的人掩饰，你已成功了一半。
“哦，看楼。”金老板听了果真只信几分。
这时店里来了一大叔，说要放租，他把门牌地址报了一遍，要求除了价钱合适外，还要求租客必须是高素质的人。
阿虎青涩地问：“请问这盘能给我们做独家吗？我们有四家分店，很快就能将您的房子租出去。”便拿了张独家纸要大叔签。
大叔向来对中介的印象不好，租客没帮他介绍一个，却要他签字，他当然不从，谁知内里有何诈？便婉拒：“我刚经过进来放个盘，没打算签些什么。”
阿虎听出大叔无心签独家，但经理曾教过，做中介必须厚脸皮，只好死皮赖脸重复：“我们有四家分行，真的很快能帮您租出去，您就签吧，没事的。”
丁宁听了，不禁暗忖：说得像诱人吸毒似的，就算是我也不跟你签啦！平时上培训课也不好好听，现在书到用时方恨晚了吧。
大叔开始对阿虎的硬推销反感，正想一口章绝，但丁宁比他嘴快，一个劲说：“签独家其实是为了更好地给您提供服务，您也知道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地产开得满街都是，如果您放的盘各地产都有，大家为了抢在其他地产之前做成您的盘，必定不断压价，譬如您的盘明明值1500元/月，隔壁地产却开价1400元/月，我想帮您开高点价都不行，只好跟着1400元/月或者更低价，这样您房子的租价会被越压越低，而且您不是说想要租高素质的人吗？假如您到处放盘，各地产为了抢先租出去一定会不择客人就带上去，到时候您一天到晚挑客人都挑到心烦，但您给我们做独家就不同，这盘只有我们公司知道，我跟同事说一下，要他们只带高素质的客人去看，您省心又省力。”瞧她说得多漂亮！好好学学吧！
大叔听了，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积极地签下独家。
丁宁也不邀功，把功劳送给了阿虎，让他拿提成。
别以为丁宁这样做就是为了团结同事，帮助同事，阿虎的职位比她低，想讨好她都来不及，她根本用不着讨好他，而且这独家能不能签成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签成了她不过是义务劳动，签不成她还是领她的固定工资，但别忘了，金老板一直坐在一旁，她说那番话的时候，眼角瞟到金老板一直拿着笔没写一个字，正聚精会神地偷听，估计她的不邀功，主动帮助同事，金老板都已看在眼里。她相信老板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绝不会看不出她努力工作的时候，胡量仁正躲起偷懒！
其实想踢走胡量仁的又岂止丁宁一个？早在胡量仁答应加入金牌地产开始，领导层已展开了一场“保位战”。这一切不得不从韩战的经历说起
话说当年，韩战不过二十出头，在一家民办学校读大专，受着千篇一律的填鸭式教育，他自问相貌堂堂，怎么看都是天鹅不是鸭，要他受填鸭式教育难免水土不服，因此他的成绩只是平平，他自知硕博之路非他之道，便辍学走出社会。
学历不高，只得做个车房仔，日晒雨淋薪水低，以为就此过一世，正当他感到前途茫茫之际，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无意中结识了隔壁地产一毛头小子，似是相逢恨晚，一番称兄道弟后，便改行当了经纪，那家地产正是金牌地产的前身，当时只是一间简陋的小铺。
三年间，韩战不断跳槽，在地产界打滚，积累了一些经验，而金牌地产在这三年间也得到发展，一家变四家，就在丁宁加入金牌地产的前三个月，韩战有意章金牌地产发展，当时金牌地产正直用人之际，管理层空无一人，金老板见韩战颇有潜能，便提拔他当上总经理，韩战还向金老板引荐了自己的同门师弟张伟峰当分行经理，就这样，张伟峰便像陪嫁女般跟韩战一起风风光光进了门。
几个月下来，金老板渐发觉张伟峰为人懒散，对分行疏于管理，有意辞退张伟峰，但金老板对韩战还是挺满意的，张伟峰始终是韩战带过来的人，且张伟峰的人缘不错，就这样辞退他唯恐韩战以及他的一干支持者抗议，便重金礼聘了胡量仁过来，希望胡量仁能将张伟峰的支持者抢过来，取而代之，届时张伟峰无兵无卒，自然引咎辞职，但金老板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胡量仁在金牌地产人见人憎，不仅无能力除去张伟峰，反而让大家觉得金老板聘章来的人不及韩战叫过来的人。
纵使胡量仁树敌众多，但谁都没想到，真正导致胡量仁离开的人竟是一个被胡量仁辞掉的见习经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友良。
下午，郭友良带了几个五颜六色的社会青年来，看他们来势汹汹，绝不是为聚旧闲聊而来。
杨丽莹见了侧身跟胡量仁咬耳朵：“原来郭友良背部有纹身的。”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丁宁听到。
郭友良一行人站在店里，没说半句话，肖永明看了来人，便很自觉地跟他们出去了。大家对此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认为是肖永明让郭友良丢了工作，现在郭友良要章来寻仇，但此猜测有疑点：当初根本没人说要炒他，是他自己受不了辞职的，而且肖永明的事不过是导火线，早在他被杯葛时就提过想辞职了，为一份早就不想做的工作章来报复实在不合逻辑，现在他该忙于找更好的工作才是。
正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如火如荼时，阿虎慢条斯理地爆料道：“大家不用乱猜了，我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几个人异口同声说。
“郭友良他们早上就来过找肖永明，我说老肖打麻将去了，友良便跟我说要提防点肖永明，因为友良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曾经托肖永明找‘银行朋友’帮他办信用卡，后来老肖说友良是外地户口，办不下来，便作罢，但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友良的信用卡其实有办下来，只是落在老肖的口袋里了，他用友良的信用卡刷了几千块，友良收到银行的催款通知后才知道。”别看阿虎工作马马虎虎，八卦可是一流的！
肖永明从外边气喘喘地章来，讨论会立即就散了，大家各章各座位装作没事，却偷偷将焦点放在肖永明身上，审视他是否有被打的痕迹。肖永明也没注意大家对他的格外“礼遇”，一章来就逐个问借钱，他的举动肯定了阿虎所说，因此大家都跟他耍起了太极。
正巧，韩战过来巡店，肖永明像乞丐见到财主般连忙上前迎接，丁宁见状立刻拿起桌面电话拨韩战的手机，丁宁的手比肖永明的口快，抢在他说话之前便打通了，韩战为接手机停在门口不进门，丁宁正想对着电话说：“不要借！”但话没出口只听到“嘟嘟嘟”被挂断的声音，原来韩战见电话是这里打来的，便挂断，进来直接问：“你们谁找我啊？”
丁宁差点没被他气死，只好装傻道：“什么时候的电话啊？”
“就刚刚，两秒钟之前。”
大家面面相觑，都说自己没打，韩战指着来电显示再次肯定：“真是这里的电话！”
丁宁被气得不敢翻白眼。
杨丽莹像记起了什么，说：“丁宁，刚才你不是拿过电话吗？”
丁宁立即否认：“我只是打给晶灵，也没打通。”
韩战见没人认，只好当自己遇上午夜凶铃了。肖永明急不及待问韩战借钱，丁宁心里狂叫：不要！使出你的吝啬本性拒绝他！
韩战狐疑地问：“怎么这般急着用钱？”
肖永明也算老实，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我刷爆了卡，要去银行还卡数。”
韩战见是江湖救急，只轻松一句：“不是吧？”便掏出钱包给了他两百，丁宁见财到光棍手，实在替韩战的两百块不值，便拿起手机上厕所给韩战发短信。丁宁本想将一切原原本本说个详细，奈何她手太笨拙，打来打去没找到要找的字，只好长话短说浓缩成两个字“明奸”，跟韩战打起哑谜。
片刻，韩战就章了她一段：“两百块买一个人的信用，值得！谢谢提醒！删信息。”
看完短信后，丁宁听到杨丽莹接听电话，说：“没发生什么事啊，是老肖女朋友将卡刷爆了，老肖要帮她还债而已……”一听就知对方是韩战，没想到杨丽莹明明知道真相，还是帮他说话，看来量仁队的人都是一伙的。
这件事发生后不久，肖永明就被辞退了，胡量仁也被辞退了，胡量仁带来的人也一个不留地跟着走了。原来金老板不知从何得知肖永明盗用信用卡的事，觉得此人不能留，便当机立断将他辞退，胡量仁坚决护短，誓要将爱将留下，最后被借词遣走，正所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金老板早为聘了胡量仁过来懊悔不已，早有辞退他之意，只是不好开口而已，现在时机到了，借口有了，胡量仁离开是必然的。临走前，胡量仁在丁宁跟前抛下一句：“这样的老板不跟就算了！”
丁宁边帮他收拾东西，边假惺惺道：“你辞职了？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这话触到了胡量仁的自尊，他傲慢地说：“我也需要找工作吗？几乎天天都有工作找我！”他拿起一支签字笔，“这是我的，不是公司的！”又拿起一本笔记本，“这也是我的！其他的我都交还给你了！”
看见胡量仁这颗眼中钉走了，丁宁可不是一般的舒心，她赢了，以一个文员的身份赢了一个经理，虽然他们有今天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但结果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成王败寇是永恒的定律。
不过胡量仁一干人等走后，这家分店便成了空城。当初老板开这家店像是为他们而开的，可现在就只剩下丁宁和阿虎两人守店了，他们俩不是不想走，只是一个放不下这里，一个没资本跳槽，才留了下来。
原以为大家都看不顺眼的人走了，各分行会忙烧鞭炮，没想到竟牵起了一场离职潮，有的人因业绩欠佳，感叹兔死狐悲，自觉请辞；有的人见公司人心涣散，似要关门大吉，另觅栖息之所；还有的人自无主见，跟随兄弟随大流了。
他们这么一走，公司各部门像吃了特效减肥药般瘦了一圈。在这非常时期，韩战也只能放下身段跑业务了，丁宁本打算斗赢胡量仁就跳槽，但见公司现在面临的局面，觉得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走，毕竟在她找不到工作，感到前途茫茫的时候，金牌地产给了她机会，而且韩战待她也不薄，这个时候走太没义气了，因此她决定跟公司共渡难关，如果真要倒闭，她就做到倒闭的那一天。
她每天都忙着帮公司招揽新人，除了在门店和网站发招聘信息外，还从朋友中寻找有意找工作或跳槽的人选，天天跟韩战朝请示晚汇报，连下班后都跟韩战勤通话，讨论将公司拉章正轨的对策，每晚都谈到三更半夜，为了辨认韩战打来的电话，丁宁将他的电话号码分了组，设定一个最紧急的铃声，有的晚上，她已经上床睡了，韩战一通电话要她章公司帮忙，她总是从床上跳起，随便穿了衣服就章去。
渐渐她习惯了在床头摆好外出衣服，方便章公司；渐渐韩战已将丁宁视为知己，二人上班下班无话不说。
有时，韩战会怀疑辞去胡量仁这一着是否走错了，慨叹：“辞掉一个经理让公司人才流失，值不值得？”
丁宁总是给他信心：“值得！胡量仁在公司的外号叫‘无良人’，平日为抢客什么阴招都出，辞掉他简直大快人心，至于那些流失的人，根本就不是人才，不过是一帮偷懒打麻将的混混，没帮公司赚过多少，却每月都领公司的底薪，他们走了正好能减少公司的成本开资，留下来的才是精英，这叫开源节流。”丁宁不自觉地将自己夸了顿，归精英班了！
韩战听了忍不住笑说：“他们给你的印象真有这般差吗？”
“是不止这么差，我跟他们无怨无仇可不会冤枉他们，‘无良人’的抢客手段可称一绝，想当初我是因为要赶走他，绝不能比他先走才留下的，不然我早就跳槽……”丁宁自知说溜了嘴，连忙住口，改口说：“以后第四分行会是你来接管吗？”她真的很想正式成为他的直属秘书。
韩战可没放过她的失言，问：“依你这么说，还真亏有他才把你留下，可是现在他已经走了，你还会不会留在这里？”
“嗯如果公司加我工资的话我就不走。”
这话虽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原来金老板早有提拔丁宁之意，经韩战一说合，丁宁果然加工资了，而且加工资的不止她一个，是全体文员一起升至1500元/月，这次是她的意见第一次被采纳，还惠及同门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