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传了,我已经出来了。”那后面白楚用罢午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地从里头走进来,这货越快打发了越好,难不成还得请进来喝茶?
珥玉见那人走得散漫,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朝堂上的事情,她怎么还笑得出来?珥玉把绢帕捏在手心,狠狠咬牙,“郡主的日子好生安逸,伤寒可都大好了?”
“原本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不知怎的,见到表小姐你,好像头又开始发痛了。”
“你。。。”珥玉反笑了,“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多谢表小姐夸奖。”白楚双手叠于身前,对着珥玉微微颔首笑道。
“我和表哥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你别忘了来啊。”她眼角眉梢都是胜利者的姿态,不管白楚愿不愿意,她都把白楚当成了假想敌,此刻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来看看她的反映。
却见白楚双目圆睁,故意手指掩在嘴前,夸张地道“是么?”
“是表哥亲自在王上面前求的亲。”之前那些都被她省了,她昂首俯视,等着看白楚嫉妒的神情。
却见白楚忽然笑了,“那真是好了,看来表小姐总算是放弃了那位张亦公子,也不枉费你哥哥千辛万苦偷来的功劳,才在王上面前替你求来的婚事。”
“你。。。”珥玉面上的神情一滞,“你都知道?”可是她都知道凭什么这么沉得住气?其实珥玉今日来还做了第二个打算,最好是白楚不服气到楚倨良面前去哭闹,若是如此,表哥为了颜面一定还会帮着父亲,白楚越是无理取闹便越是惹表哥嫌弃,如今看来她竟是一脸不慌不忙的样子。
“我先恭喜表小姐了,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大婚之前还是安分些吧,旁人不知道这婚事是怎么得来的,公子还不知道吗?我倒是没什么,若是被公子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非但不知过错,还跑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他该怎么想?别到时候公子府的门是进了,失了夫君的心,可不是得不偿失?”
珥玉愣了愣,表哥待她早就不如从前好了,这一次事情必定是恼怒的吧,他知不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做的?以为白楚一定会大哭大闹搅得表哥心神不宁,她在旁边小意陪错定是别样的成效,却不想那白楚功劳被抢竟然半点不恼。
“姑姑,送客吧。”白楚转过身去摆摆手,步子迈得恣意快活。
“姑娘,表小姐她真的偷了东西?”似云跟在白楚身边,听到此事的时候皱着眉问道。
“你看她刚才否认了吗?”白楚反问。
“想不到世家小姐还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还以为只有我们穷苦人家吃不饱饭了,才会这样做呢。”
“世家小姐这么做的才多呢,穷苦人家只不过吃饱穿暖便够了,那些有钱的体面人家,想要的东西更多。”
珥玉讨了个没趣,慢悠悠又回了将军府。
“哐当。”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杯盏落地声,书房内铺了上好的青砖,杯子落地的声音就格外响亮。
“公子恕罪。”里头传来了大将军和珥陵的声音。
表哥来了?珥玉不知楚倨良对这件事会是个什么反应,心中也正忐忑,凑了耳朵过去听。
“谁做的?”只听到那声音像古潭带着清冷寒意,渗透到人骨头里头一般。
“是。。。是。。。”珥玉听到哥哥的声音,一颗心跳得不住,哥哥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是臣干的。”却不想父亲抢先说道,“是那日公子告诉臣若得良策便能让陵儿入朝,臣是武夫,粗野之人,一时想不出主意,又没有办法,正好听了郡主的法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起了歪心思。”
“爹。。。”
“你住嘴吧。”哥哥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公子,一切都是臣的过错,就算这逆子做了什么,也是臣管教无方,公子有什么责罚只管罚臣一人吧,珥陵还要去离州,若有个什么耽搁,王上那里也不好交待啊。”
“什么时候在公子府埋的眼线?”楚倨良问道。
“没有眼线,只是恰好那天去找公子,听到了罢了。”
明明漏洞百出的话,楚倨良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再听到回音。
那上头的人眉目如深,手负在身后像是在沉思什么,不置一词。其实大将军平日里是不敢说这些话的,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觉得好像渐渐和那个人离了心。从前两个人也曾把酒夜话,谈练兵布阵,谈天下时局,有些话他从前是不会说的,可是今天,他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公子,恕老臣直言,其实这件事谁说,谁领赏于您又有什么区别呢?白楚终究是个女子,且忠不忠心,您心中也清楚,可我们才是一家人,跑都跑不掉,若陵儿领了这样的功劳,往后入朝为官,对公子的用处不是更大么?”
这话不仅是在帮珥陵说,也是在帮珥玉说,公子对那个白楚,好像偏心太重了。
他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楚倨良的脸,静静等他反应,只见那如霜如铁的面孔缓缓牵动一个笑容,“那姑父可都是在为我着想了?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姑父?”
大将军今日一整天心都悬着的,听了楚倨良这句话才是心如擂鼓,反倒觉得他笑起来比发怒更吓人些。
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不敢。”
“不,姑父哪里不敢?您是我的长辈,我的主你尽可以做的,以后还有一个女儿睡在侧榻,实在不必再费心埋什么眼线了,再有一个儿子在朝为官,你想扶持谁扶持谁,朝堂之上谁能对你说个‘不’字?”
最后的音调陡然转利,说罢,转身便往外去,刚刚推开门便见了门口惊恐的珥玉。
“果真处处都得防着耳目啊。”他冷笑着一拂衣袖,便快步走开。
“表哥。。。”珥玉望着楚倨良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大将军匆匆跟到门口,却觉得楚倨良这场火发得诡异,他从前虽然一向威严素重但都把控得度,只要将军府还有用,他就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彻底。这个样子倒像是。。。他从此以后彻底用不上将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