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良策啊。”周围的声音熙熙攘攘,恭维声不断。
大将军只觉得自己耳朵里面“嗡嗡”地响,脸色如纸般苍白,额上汗珠如斗大。
不出片刻,珥陵便上了殿来,朝上头的楚王跪下去,“草民参见王上。”
楚王依旧含笑,只一个“赏”字,侍从拖着楠木金漆的托盘上来,琳琅满目的东西都堆在眼前。
“黄金万两、如意一对、鲛人泪二十颗。。。”宦官的嘴里不停唱道,每一样都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赏的,不光是钱财,更是荣耀。不过也只是金银珠宝罢了,关于其他的楚王一句没提,大将军依附楚倨良好像羽翼越发丰满了,他实在不愿意见着他还有一个儿子入朝。
珥陵虽从前时常跟他爹入宫参宴,但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见那金玉如山,眼睛都晃花了,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立了多大的功。
“这些都是昨夜里鲛美人帮孤拟定的,却不知你心中所想,你还想要什么赏赐?”这句话一般都是客套,王上想赏你什么,当时也就赏了,哪里需要等到现在来问你要什么。
大将军于迷迷糊糊中终于抓到一点清明,当下跪了下去,“臣惶恐,此等微末小事不敢邀功。”他现在也已然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说这功劳不是自己的吧?
珥陵不在朝堂中,许多事情不知,光是“肃清贪墨”一条,便已经被多少人记恨着了,水至清则无鱼,这殿中站着的人,哪一个能是干净的?更何况,楚王还在,岂是他一个草民能说“贪墨”的?他现在不计较,却不见得什么时候翻出来,到时候一个将军府无异于是众矢之的。
楚王大约也是随口问问,没有打算真就再添什么赏赐,却不料珥陵此时说上一句,“王上若真念草民之功,有一物赐与草民便是胜过所有。”
楚王听到这话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果真是想要官位?众臣也不由得觉得珥陵胆大,凝神静气看着他,方才嘈杂的殿内一时静得只听得见风撩起珠帘的声音。
这时才听珥陵道,“王上早已经赐婚舍妹与四公子了,若离州之乱能平,草民斗胆求王上让舍妹与四公子完婚。”
原是此事,赐婚之事说起来倒是不痛不痒,反正婚约早就定下,但是几个月前珥玉才出了那样的事,所有人都不敢在楚倨良的面前提起的这件事,如今却。。。
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在了楚倨良身上,或试探询问,或不怀好意,今日之事虽然没人提及他,但好像总是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却好像置之事外。
直到此时,众人都在心里猜度了半晌,他才微微上前行了两步,对着上头的楚王拱手行礼,嘴边一直挂着温和的笑。
“说起来,和表妹婚约已经有好几年了,只是如今时局动荡,楚国内忧外患,儿臣于婚事上心淡,也的确是有负表妹,若真是离州之乱能平,借此喜事,求个圆满,倒也算是个双喜临门。”
竟是只字不提珥玉之前的事,他话音落下,殿中静了好半晌。
“既如此,那便等离州平乱,再择良日成婚吧。”楚王于此时神情颇淡,但也不得不如此说道。
不到午时时,上京的街道忽然热闹了起来。
穿着宫服的丫头们,拿着赏赐,流水似的往将军府里去,引了一堆无干百姓探着脑袋张望,更有一群趋炎附势的登门道贺。
白楚将郡主府里的人紧闭,只当听不到外头这些喧闹。
却不想有些事情,你如何躲也是躲不开的。
白楚午饭还没吃完,珥玉便登门来了,身后带着四个丫头瞪着眼往里头走。
“珥玉小姐,还请稍等片刻,奴才去回了郡主再请您进来。”门房见拦不住,只跪在她的面前,恭谨说道。
“呵。”珥玉从喉咙里头挤出一股气声,“她现在的架子是越发大了,从前还不是个下贱奴才,这拿乔做势的架子是学的谁的?”
那门房将头磕在地上,只听她尖着嗓子挖苦,也知这个人向来不好对付,也不敢多说话。
珥玉见每句话都不抵用,只往里头冲,她被大将军在府里关了那么长时间的禁闭,现在总算出了一口气,岂有不来这里抖抖威风的道理?
可那门房却是挡在她的面前,不动如山的模样,看得她心头一股气升起,一脚踹过去,“狗奴才,凭你是什么东西?在这种地方当差也不知道把眼睛放亮点,要生要死,本姑娘一句话的事,识相点儿就赶紧给姑奶奶滚。”
她一句话骂完,那小厮依旧不动,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珥玉气得极了,又是一掌打了下去,说是打的下人,其实这巴掌无不是打在白楚脸上。
“奴婢参见珥玉姑娘。”桑洛姑姑走了出来,对着珥玉微微福身。
桑洛曾经在公子府时珥玉也是经常见着她的,听闻楚倨良幼时这位桑洛姑姑便在宫中照顾他了。旁的宫人对那位死了母亲的四公子无不是欺辱、打骂,只有桑洛姑姑待他一如既往,所以楚倨良很尊敬这位姑姑,连带珥玉见了也不敢怠慢。
“姑姑,我不过是想来瞧瞧郡主,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把我堵在门口,是个什么意思?”她先告了状,言辞、态度已经比方才恭敬很多了。
“奴才们奉命办事,姑娘何必跟他置气?姑娘往后是要去公子府当家做主母的,要知一家主母得宽待下人、奖惩有度,难不成也像这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桑洛姑姑说话、办事都很有章法,一来替下人解了围,二来正说中珥玉心事,三来也算给她提个醒。
珥玉有些谄谄,威风还没耍出来却在门口被人立了一个下马威,撇了撇嘴道,“那烦请姑姑替我通传一声。”
“不必传了,我已经出来了。”那后面白楚用罢午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地从里头走进来,这货越快打发了越好,难不成还得请进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