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熙慢慢走过来,象征性的拍了拍宋瑜的肩膀:“活在这乱世,又有谁是容易的呢?陛下不容易,宋寅不容易,就是你我,也活的不容易,跟何况,下头还有千万的平民百姓,他们的日子更是艰辛,我们所做的,但凡对得起良心,便是为了让大家活的更容易些。但人活在这世上,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掣肘,总是不能称心如意,总是要有些牺牲,有时是钱财,有时是尊严,有时是甚至是性命,而你爹娘,是最不幸的,却也是最光荣的,好歹全中华的人都知晓他们是为了国家而死,可你想想那些战场上的士兵,哪怕他们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记住他,钦佩他呢?”
宋瑜点点头,哪怕脸上还挂着泪痕,眼里却已经没有了泪意,小小的女孩,在她六岁这天仰起头,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先生,坚定的问出一句话:“那这乱世,究竟,什么才能救自己,救国家,救百姓呢。”那先生虽然高瘦,却逆着光,清亮的眼睛掩在暗处,微微沉默:“你娘一曲舞动京城,你爹一战名震内外,却也没救得了自己,救得了国家,我又怎么知道呢。”宋瑜低下头,眼中充满坚毅:“总有一天,我会做的更好,先生以诗书闻天下,我,一定会找到一条路,为自己,也为爹娘,为这个国家。总有一天,我要这个国家的繁荣有我的名字。”
温熙眉眼掩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只听得一声低叹:“你还是个孩子,就算长大了,你,还是个女子啊。”宋瑜愣了愣,却没有半分的退缩:“那又如何?我娘也是女子,还不是能叫天下人知晓她的忠义,天下若没有女子愿意当先站出来,那我就做第一个又能如何?”温熙眉头锁紧:“你有如此志向,想必你爹娘会高兴坏了的,无论如何,今天是你的生辰,好好休息,回去吧,莫叫绣春姑娘再伤心了。”
宋瑜擦干了眼泪,深深的行了礼:“宋瑜告退。”推开门,绣春,宁音苏濯皆在外候着,满脸焦急。见宋瑜出来,绣春连忙急急的迎了上来。宋瑜回过头,慢慢掩上门,这才看向绣春:“不打紧,没什么大事,只是爹爹的长生灯怕是要拖一拖了。”绣春连连点头:“公子在天之灵断然不会怪罪姑娘,若姑娘实在不安,我们便在房里供一盏,绣春日日看着,断然不会让那灯灭了的。”宋瑜摇摇头:“不必了,这样的身后事又是做给谁看呢?子欲养而亲不待,爹爹在时,我未能尽孝,如今,只是要记着父亲生前的作风,继他的遗愿,便是最好的孝敬了。”
绣春扶着宋瑜,低声应是。苏濯见此,倒也不再停留,向那房里微行一礼,转身离开。待绣春进来,便看见宋瑜坐在床沿,一言不语,还以为宋瑜又像前几日那般不愿与人交谈,顿时不敢发出点什么动静。宋瑜见她这般谨小慎微,心里着实不好受,将她拉到身边:“你自小便与我在一处,几乎与你形影不离,爹爹究竟是什么时候教会了你这么多?”绣春低下头:“我本就是公子在江湖救下的,我爹爹本是暗器名门出身,自小我便学了这些,后来我家遭到追杀,是公子将我救下,陪在你身边护着,后来,公子偶有应诏打仗,放心不下你,便让我在每日你睡后醒前练一个时辰的功夫,长此以来,才有了今天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