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身形似金莲,琉璃制成,浑身通透,只是灯尚未点上,显得几分暗淡。住持行了礼,将那灯盏送到宋瑜手中:“听说小施主想为父亲点一盏长生灯,可是要买个灯位?”宋瑜接过长生灯,回了个礼:“自然是的。”住持点头:“不知小施主父亲姓名,可有职位?”宋瑜缓缓开口:“家父名叫宋寅,字友辰。”停顿了一下:“家父乃是白丁,并无职位。”住持略显惊讶,叹了口气:“若是白丁,怕是进不了这长生堂的。”苏濯上前一步:“那宋家可能进的了这长生堂?”住持皱着眉摇摇头:“这长生堂多半供着一品大员和皇亲贵胄,若是宋家人也进了长生堂,怕是要闹出些矛盾的。小施主可以去清云寺看看,那里也供着长生灯,白衣平民也可以供奉,奉银也低些。”
宋瑜也不急,只是慢慢开口:“舞霞公主的长生灯可是供在此处?”住持微微点头:“正是。”宋瑜摩挲着手里的灯:“那若着长生灯要供在舞霞公主旁边,又当如何。”住持大惊,不停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舞霞公主乃是皇室中人,身份自然是平常人不能并排的,怕是只有陛下下了旨,才能供在一起。”宋瑜点点头,将手里的灯还给住持,缓缓行礼出了殿门。
刚出殿门,宁音便按捺不住发话:“小瑜儿,你这是打算将宋将军和公主的长生灯供在一起啊?”宋瑜没有回话,只是往外走。苏濯用眼神制止了宁音,快步走到宋瑜身边:“你知道你是舞霞公主的孩子?”宋瑜倒是没有逃避,点点头:“爹爹向来没有瞒我,我又怎会不知。”苏濯看着眼前的女孩,心疼的不行:“那你,可恨那上头的那位?”宋瑜微微闭眼,许久才说:“那是我娘亲的选择,又有什么好恨的,要恨不如恨那些个胡人,若是真要恨,也是恨他不珍惜我娘亲用命换来的片刻安宁。”苏濯看着远处,山腰烟雾弥漫看不见归途。
“那如今我们要去向何处呢?”
“进宫,该是我宋家的,都不能少。”
丞相府,温熙听见这个消息,沉默片刻,还是叫人前去拦宋瑜。
宋瑜微怒的冲进书房,站在温熙面前:“为何不让我进宫?”温熙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你这前去,又有什么砝码与陛下对峙呢,你有几成胜算?”宋瑜梗着脖子:“这是我爹爹应得的,为什么不行?”温熙冷笑:“什么叫你爹爹应得的,你爹爹是胡王还是驸马,也配和我朝公主葬在一起?”宋瑜气极:“你住口!”温熙微微弯下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叫我住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叫我住口,于公,我是你的师长,于私,你寄我篱下,谁给你的勇气说的这话?”宋瑜的泪水奔涌而出,一时间书房里只听得见宋瑜压抑的哭声。
温熙坐回太师椅上,拿起一卷书册,慢慢看了起来。待那哭声减弱,才慢慢开口:“怎么样,可想通了?”宋瑜挪开掩面的手,呜咽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生。”温熙放下书卷,正襟危坐:“陛下已经破格让宋寅同公主葬在一起,灯位乃是众目睽睽,你让陛下哪来的由头做这样的事?本来苏涣那一帮迂腐大臣已有不满,你这样做,不是将陛下和宋寅往火坑里推吗。”
宋瑜抬起头来,面上泪痕斑斑:“爹爹与娘亲葬在一起了?”温熙点头,宋瑜脸色变了又变,先是震惊,在复惊喜,接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下来,抽抽噎噎:“我曾以为,上头那位从来没有真正疼爱过我娘亲,如今人都去了,做这些身后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可是。”罢了,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