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娃子……”贵云打我手机。
“喂……什么事?”
“有事,你上来嘛!”
“么哩事啊?”
“你上来就晓得啦……”
我一边走一边想,没猜到是什么事。到幺姑爹他们住的那栋楼了,看到贵云在楼下一茶馆里打麻将,他看到我一手往楼上他们家里指了指……伯伯、伯娘、梁姐他们也在幺姑他们家里,我一进门,伯伯就开门见山地说:
“大明娃子啊,奎娃子不在了,我们都想你把那个家领起走……你是什么意见?”
“……你和许士秀结婚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幺姑爹说。
“……房子有,你存的也有钱,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再你们两个人就只挣点吃的……多好过日子啊!”幺姑说。
我没作声,脑子里一片混沌。
伯伯有点激动了:“你怎么不作声啦?她哪点配不上你?我看她各方面……配你都绰绰有余!”
我说:“……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什么问题我也说不清楚……”
“……你们两个人性格都内向,在一起也搞得好!肯定搞得好!”梁姐说。
“你在外面谈了没有?”伯娘问。
“我不知道……”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幺姑爹哼了一声笑道:“问你……你还不知道?”
“唉……再说……”
“唉什么唉?再说什么?”伯伯问。
我想说没有说的是:弟弟刚走,我们都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哪有心情谈那些事?我说:“……再说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慢慢来……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幺姑说:“……凭她现在的条件,再找一个好找得很……我实话告诉你吧,只怕有好几个等着她的呢!和我一起在菜市场卖菜的一个女的,她有个儿子,三十几,离了婚的,又没什么负担,在城里也有一套房子……她想我帮忙做这个媒说许士秀,我没答应,我就是想你和许士秀两个能够成功……许士秀和任何哪个结了婚,哪个带妮妮哪有自己的亲伯伯带得好呢?”
“这个事嘛,不能急,要顺其自然,两厢情愿……我和她如果有那个缘份,就能走到一起的……”
“不急?别人在说呀……”幺姑急了。
梁姐说:“大明娃子……你听明白没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打算说她的人蛮多,最好是赶在别人前头……”
“……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糟,等一段时间再说……”
从幺姑他们家里回妮妮她们屋里,半路上,又接到国舅舅的电话,他也说找我有事,叫我晚上到他们屋里去一下。
吃了晚饭,天黑不久,我按照他告诉我的地址找去,给他打了电话,他下楼来接我……国舅舅的房子在八楼,是顶层,一百多个平方,装饰得非常美观。楼顶上他们种的有菜,还有几十盆兰草,还建有一座凉亭。舅母端来一盘葵花籽,我们坐在凉亭里边嗑边聊。
“……国舅舅,你那时候开商店,是最早的一批,和我表哥孙宏林他们一样……你们那一批,我看还只有你奋得最好……”
“最好也说不上,我们也困难了几年的,开煤厂的那几年……”
舅母说:“……那个时候,我们开商店赚的一点钱,全部投入到那个煤炭洞子里去了……你国舅舅硬是舍不得那个煤炭洞子,几年都没出煤炭,开商店赚的那点钱都化光了,还到信用社又去借了那么多……”
国舅舅笑道:“你舅母那时候经常和我吵架嘛……”
“国舅舅……你们那煤厂是卖了好多钱?”
“一百二十万,还只付了一半。”
“国舅舅……你们房子花了好多钱?”
“……带装修总共花了二三十万。”
聊没多久,国舅舅就把话引入正题了,他说:“……奎娃子现在不在了,他们那个家……你可以……你有没有女朋友吗?”
我没作声,他接着说:“……这个事情你硬是要听我的……你和许士秀结婚多好,房子有,对妮妮来说也好……”
舅母也在一旁插话开导我。
走的时候,国舅舅再三叮嘱我,要我好好考虑考虑他的话、一定要听他的话。我走在路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机器零件都散了架,根本就考虑不好什么问题了。
回去走到妮妮她们屋那栋楼下,又接到姐夫军哥的电话,他说:“……你在搞么哩呀?”
“没搞么哩……”
“在妮妮他们屋里?”
“没有……”
“在哪里吗?”
“在街上转了转,正走到他们屋楼下……”
“……我给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情?”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听到没有?”
“……你说嘛!”
“……你硬是要听我的话!”
“听你什么话你说嘛!”
“……就是……小奎现在不在了,他们那个家……许士秀再找一个,不管找什么样的……别人对妮妮哪有你当伯伯的对妮妮好呢?是不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要两厢情愿……”
“……你想问题想得好迂腐啊……刚才我在电话里头和幺姑他们还说了的……只要幺姑他们伯伯、伯娘他们都帮忙说,她心里不愿意的也得愿意……”
“什么叫做‘不愿意的也得愿意’?不能那么干……”
“你想问题想得太迂腐了……”
“不是迂腐不迂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