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蹦哒着,捧着多彩的满天星,想着家里的小园子,开心地笑着。
妈妈钟爱花卉,我也常常寻着了什么奇艺的花花草草就往家里带。因了,我家的小庭院子里也就一年四季都开了不同的花儿,装点着院子路的每一处角落。
别看妈妈的手生的白白净净,对待那些娇嫩的花草却独有一派。大的花树,小的盆景,都被她打理地服服帖帖,花树开满了各处,盆栽零散有余也不显得杂乱。
更甚者,因花草的种类之多,花香阵阵袭了满屋,日子久了,就连我身上也时而有花香萦绕。走过路过的街坊邻里也喜欢有事没事地到花园里聚一聚,喝喝下午茶,谈谈一天中遇到的趣事儿。
想着,我更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园子外的木栅门居然大开着,就连移门都是敞开的。找出钥匙来开门,钥匙刚对上锁眼那刻便停了手,原来家门微开着。
耳边传来了起起伏伏的说话声,听来是妈妈和允若在说话。想着我若是就这样贸贸然闯进去,恐怕也是不合时宜,便兀自靠到墙面上小息。
我微闭双眼,想着自己的心事。未料声音是愈来愈大,好似慢慢变成了争吵声,一起一伏地传到我耳里来。
“妈,是不是我考来多少高的分,你都不在意?是不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你都不放在心上?
“是啊!是的。打从江落兮回来的那天,我在这个家里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吧。同样的期末考,我拿来第一你只是牵牵嘴角,江落兮考得门门挂红灯你就上前嘘寒问暖。呵,呵呵呵,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哦,我差点忘了。我这个女儿,不过是老邻居留下的孤女罢了,不过是泛着同情心顺便收养来的罢了。无所谓好,无所谓坏,只求个心安便好!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何必到孤儿院生生地把我给接来!何必对我那么好!我还不如待在那里和那些野孩子争吃的,也比在这儿和江落兮受气来得好。”
我不知道允若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的,但那声清脆的“啪”我却听得再真切不过。
我惊地从墙上直起身来,脑子里嗡嗡地不停地发响,而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原来这些年一直都是我自己会错了意。我原以为赵允若必定是随了妈妈的姓的。我原以为,她对我五年来如一日的冷漠,是因为我们少了孩提时最易交心的那段时光的相处。
我不曾想到,是血缘上的隔膜造成了她对我的抵触和排斥。我更不曾想到,这些年来我对她的忍让,更让她觉得这是自己无法融入这个家的本因。
这般,我才想明白,不管是我对她的亲近也好,冷漠有也罢,她的心结早已种下,她对我的成见也早就存在,这是单单我一个人所无法去改变的,也没有力量得以扭转。
允若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硬生生撞到呆在门口的我,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全是冰冷。
允若和我对视几秒,头不回地跑走了。
手上的满天星坠落,在地上震了几震,束花的彩带颓然松散开来。花儿撒了一地,被微风吹得一起一起地,一点点向外铺张开来,一支一支被风朝外院扫去。
“小若!”还不待我回过神来,妈妈也从家里踉跄地冲了出来连带着撞上了不曾挪步的我,她的脚不慎踩住了地上的满天星残枝,身子不住地定了定,微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全听到了,也全明白了。
妈妈就这样和我一起,彼此对视着,站在门口。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小心地对我笑着,“落儿......你、你怎么放了学也不进家里......”她说得支支吾吾的,也一直躲闪着我试图探寻的眼神。
“宋妈!宋妈,快把小姐带进去!”妈妈扭头朝里面呼喊。
我能感觉到妈妈的身子一直的微弱颤抖,就连抓住我的纤手也在微颤着,她再转头回来企图安慰我时,鼻间却挂上了两道红血。我惊得下意识推开她的手,惊恐地向后退着伸手指向她早已失了血色的脸。我从未看到过这番模样的妈妈,这般落魄失色的母亲。
宋妈闻声赶来,一把扶下几近倒下的妈妈。妈妈慌忙地抽出手帕拭去鼻间的血迹,可那血却丝毫没有要止住的意思,蔓延着染红了整块帕子,她不免慌乱地大口喘息起来。
宋妈搀着妈妈走进屋里,又把她扶到沙发上躺下,抽了手后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太太别急,我这就给你取药来。”
什么……药……什么!
我正发杵不知如何才好时,爸爸却提了些东西进来了。见我一脸木讷,疑心里头的情况。才一进门就看见妈妈虚弱地靠在沙发上,扔了手上的东西,连鞋也来不及换就跑到沙发边上,蹲下轻言安抚着妈妈。
半晌又冷言嘱咐:“宋妈,赶紧把小姐带上楼去。阿刘快打电话让沈毅马上来!”
我被宋妈赶着上楼,却是走三步回头一看,我想上去问个究竟,妈妈这是怎么了。可又不忍心看着难受喘不过气来的妈妈,我害怕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回到房间,我三下两下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搂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敢动。我浅浅睡去,却又猛然惊醒,梦里都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允若那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我不敢再睡,哪怕被子里是无尽的温暖,我此时也是手脚冰冷,全身僵硬。
我太想回到家乡去,此刻,我太想依偎在奶奶怀里。那里天高水清,那里白鹭成群,那里干净澄澈的让人不必去想浑噩的事,而我也不必如此惴惴不安,不会睡得这样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