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风再度吹起时,我和初音已经赫然成为了一名初中生。
如我所愿,我和初音都升上了市一初,而小胖却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只能再度辗转去其他地区读初中。我拉着初音去车站送他,看他们一家离去的样子,我瞬间把持不住,泪如雨下。他上前拍拍我的肩,还拍拍我的头,从包里拿出一副图画,我打开一看,画的不正是我们三个的模样嘛,他糯糯的说道:“江落兮,还有这个八音盒也送给你和初音,它唱歌可好听了,你们要经常听哦。”
我抽泣着收下,和初音目送着他拖沓着脚步去。还记得三年前的盛夏,村口的那个小胖墩也是这般,在我离去时,挥着他那胖嘟嘟的小手向我告别呢。一别三年,我再没回过故乡,只在春节时会让刘叔接来爷爷奶奶在家小住,而远方的那个你,可依然安好?
庆幸的是,到了初中我和初音还分在一个班里,也还从早到晚都黏在一起。我的同桌已不再是小胖,变成了一个戴着厚厚的眼睛,十分文静的女生,前桌也不是初音了,她现在坐的位子和我隔着十万八千里,初中我长个不少,被安排到了倒数第二排,她倒没怎么多长,就坐在了第二排。我们之间由于隔着两排,自然说话打闹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我的同桌名叫一紫,小巧的鼻子上却驾着一副看似十分厚重的眼睛,这就遮住了她原本看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起初我对她提不上有多少好感,因为她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我问她问题都只是嗯啊哦地敷衍我几声,就连老师上课提问她,也是那般木讷地站着,低头不语。
我原以为她这么安静是因为需要好好学习,不成想,她上课下课都是睡觉占去了大半的时间,被安排到这样一个同桌,我也很是无奈,却也不能抗议。所以只好在下课的时候多去初音那儿转转,诉说我这一天下来的憋屈,一直到上课前的几秒才被初音推搡着回座位。
我哭丧着脸走回去,每到这时,一紫总会别过脸来看我,我回以一苦涩的微笑,她才扶一扶她的眼睛,又转回脸去。
初中以后,爸爸的工作愈发忙碌起来,接我和允若上下学也总是掐着点才赶到。我便央着妈妈让我和初音步行上下学。可爸爸始终是不放心的,终究还是差了刘叔来接送。这以后,允若也就不管不顾地之间做到了副驾驶上,因了初音偶有打车,刘叔也就依了她。
我和允若之间的距离依旧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拉越大,她对我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分关心,在爸妈面前也不对我显得过分生疏。在上下学的车上,她也只习惯性地听音乐,到家后就快快下车,只留下我招呼着刘叔驱车离开。
虽说我们在同一屋檐下已住了这许多年,可在家打照面的次数还不如在学校里擦肩而过的次数来得多。允若喜欢在她自己房间里的独处时光,进出她房间最多的也就属宋妈了。
几年下来,我也渐渐摸清了她的脾性,知道她不乐意和我亲近,也不习惯和我亲热,那我也离得远远的,总不好还想小时候那样天真的、毫无顾忌的去接近她了。若再如儿时那般不谙世事,那只能徒增她对我的厌恶。青春期总是带着尖锐和敏感,只可望别引来她的反感就是。
至于初音嘛,她们的关系更加不能言说了,平静的势头下,总要窜出几许火苗。
初音还是如往常那般“密切关注”着允若,哪怕两人明明不在同一个年级,到了期末张贴红榜,初音看了自己的排名也不免朝其它几张里瞅瞅,毕竟从小到大,她们俩的较量从来就在学习上。
到了下雨天,初音也总会坐我们的顺风车回家,她倒是只管和我在车上放声聊天,也不顾我拿手肘戳了她几次,依旧是随着性子高谈阔论,直到她下车后世界才归于安静。初音一起坐车的时候,我的心总是提在心口,生怕允若一个把持不住就上来掐架,毕竟她想来喜欢安静,倘若真有这一刻,烦恼的就又是我了,该站在哪一队里好呢。
不过,她们这几年明里暗里的较量始终没到撕破脸的地步,我也习惯了只属于她们之间的那种交往模式,要是有她俩握手言和的那一天,恐怕最不习惯的就是我了呢。
每周五晚允若就得去上钢琴课,为了不让刘叔两头跑着接送,我巴巴地求了妈妈让她准许我和初音在这一天独自回家。
总算等到妈妈点头,我才能和初音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边买点吃的,那边买点喝的,统共回家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自然要好好地享受这一周里求之不易的一天了。
我和初音住的小区就只隔了一条街,周末互相串门倒是方便的很,我便总捧了作业窜到她家里去。有这么个学神级别的闺蜜在身边指点,完成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
这天,我照常和初音散步回家,却发现那借口陆续装修了一月有余的小店居然开张了,上前仔细一看,竟是家花店,我拉上初音就提步朝那走去。
这店着实只用了木料来装饰,也没有起眼的店名,只在本该挂招牌的地方绘了幅百花盛开的画儿。店倒是委实小,里头都用了暖色调的灯光,刚踏进就有股芳香扑鼻而来,浓郁之余也不惹人反味。每跨几步就有两侧摆放着的不同花朵散发异香,多种重叠相交却也不显得杂乱,只给人满满沁人心脾的暖意。
一直顺着路直通到小铺的尽头,木质柜台的前边站了一个满脸笑意的女人,想必就是店主了,她看着我们走近了,也上前来和我们相迎。
“女孩们,买花吗?”女店主柔声问道。她的脸上挂着如阳般暖和的笑意,声音也格外的好听,像那汩汩的流水。
我点点头,也拿笑脸回应她。
“那,是要送给谁呢?”
“送妈妈。”
听罢,女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泄了几分,但转而又恢复如常,揉了揉我的头发道:“看到这几盆满天星了吗,这啊,是区别于最初的单色,它们的颜色更多彩。我把每种颜色都挑一些,扎成一束,肯定很好。”
我笑盈盈地接下那束包装好了的满天星,付了钱后就拉着初音快步离开,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妈妈收到花束后的神情了。
出门时,不成想因步子太快撞上了人,正欲道歉,抬头看时却发现那人是一紫,她见我后也是愣了一愣,随后又快速扶了扶滑落的眼镜,侧身朝里头走去。我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好和初音也在街口匆匆分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