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那一天,亦臣带我去到一个展览中心,我看着进进出出都是人,问到,“怎么来这里?”
“进去就知道了。”他拥着我往里走,有工作人员上来为我们带路。
看到四壁上的画作,我傻眼了,大学四年的作品,居然都收集在这里,“你……”
“我求婚了,丫头。”看着单膝下跪地他,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让我等啊等的,终于等到了吗。
初音和子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起哄的在一边喊“接吻”。说实话呀,和他在一起,我们的相处都很简单,分开的两年虽然很挂念他,但是也没有冲到美国去找他。
他小心的在我唇上亲了一下,我还是会羞涩的红着脸别开头。
亦臣在公司的这一年爸爸都休假在家,我和爸爸也时而会一起散步出去,有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妈妈睡着的墓地,就会一起走进去看一看她,陪她说说话。
“落儿也要结婚了,你能看到吧。”爸爸摩挲着石碑上妈妈的那寸照片,双目含泪的说道。
“我们的女儿还是跟着那小子走了。”
“爸爸……”我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心又揪了起来,看着他孤身一人,我心疼地抱住他,“落儿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爸爸。”
“希望,爸爸没有信错人吧。”爸爸重重的拍了拍我的手,我们往外头走去,走回回家的路。
我在报纸上看到初音要去维也纳演奏的新闻,高兴的拉着亦臣说,“我们婚礼上一定要让她来演奏啊。”
初音实现了她的从小以来的梦想,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看着从小到大最亲密的女孩就要接受世界的认可,我真恨不得立马到她身边,和她分享这份喜悦。
过了几天,收到了一紫从单城寄来的请柬,上年贴着她和他的丈夫的婚纱照,他们笑的很灿烂很灿烂。我开心的举到亦臣面前,“你看一紫结婚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早点睡,明天让刘叔送你去单城。”
“礼物备好了吗?”他问。
“嗯,是我为她画的美美肖像。”
那天的一紫可真美,婚礼是在小溪边举行的,我看着一紫脸上幸福的笑容,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原来结婚是一件让人这么开心的事啊。一紫那天忙着给宾客敬酒,我和一些不太叫得上名字的初中同学坐在一桌吃饭,等她敬到我们这一桌的时候,我把装着画的花筒递给她,“新婚快乐,这是礼物。”
她抽出画一看,那是穿着校服和我走在榕树下的她,那时的我们都相信友情的力量,也憧憬着未来的爱情。
“谢谢你,落兮,真的谢谢你。”
参加完一紫的婚礼,我就又投入了新的画作中,“这次,我想画我和亦臣的故事了。”我对着钟先生说道。
“行啊,这可得慢慢画啊,你们都还没结婚呢。”
“哈哈,那我就从小时候的,一点一点开始画啊。”我挤出了颜料,开始打底色。
高子栩在二十六岁的夏天,参加了他退役前的最后一次比赛,我和亦臣买了写着高子栩三个大字的灯牌坐在看台上,看着起跳台上依旧自信满满的大男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已经走过了青春,而高子栩,也将在这个盛夏结束他的游泳生涯,作为国家队老将的最后一次比赛。
最后几秒的反超,他拿下了第一,我和亦臣都起立为他欢呼。高子栩,谢谢你走进付亦臣的青春里,也来到我的青春里,希望你还是可以活得很孩子气,做我们一群人中间没有长大的那个高中男孩。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静悄悄地,我赤足走到楼下,发现只有宋妈在厨房里忙碌着。
“亦臣呢?”我接了水,问宋妈。
“姑爷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啊,小姐不知道吗?”
“没回来啊?”我回到房间换好衣服,拿了宋妈给我装好的早饭,开车往爸爸公司去,他昨天肯定在公司休息了,现在也许又开始忙碌都不会顾上吃早饭。
我把车停在公司门口,提着饭盒往里面走去。只见公司里来来往往地多了不少看着面生的西装革履的人,我正想问问前台是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他们都一窝轰地聚集在这儿。
“这不是江大小姐吗,稀客啊。”我看着不远处允若摆着优雅地笑容朝我走来。
“爸爸呢?”我皱着眉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笑脸底下透出的是恶意。
“爸爸?哼……哪个爸爸?”她收敛起笑意,“江横啊?他算我哪门子爸爸?”
“赵允若,你说什么呢!”我的手心开始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
“看来你真是画画画的脑子都傻了?没看早新闻吗?”她拉着我走向电梯前,“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啊。”
“江落兮啊江落兮,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付亦臣都做到这种份上了,你愣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啊?亏你还自诩和他一起长大呢。”
“赵允若,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口气说话?至少,我们家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是啊,你们家,呵呵……”她面色一冷朝我逼近,“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孤儿吗?那时候我才六岁啊,眼睁睁的看着我爸妈吞安眠药自杀……江横,可不管什么合伙人不合伙人的,为了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你胡说!”我听见她口中的父亲,简直没法接受,在我看来,爸爸是那么温文尔雅,对妈妈和我们两个孩子都是无微不至,断不会像她说的这般。
“你是不会懂我当时的感受的!”她把我拉进电梯里,继续冷笑着说道:“我在你家扮了二十年的乖女儿了,受够了。”
“瞧瞧你,哈哈……付亦臣这次做的有多绝你知道吗?江横当时收购永年,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啊,硬是把付大叔逼得中了风……”
“你说什么?”付叔叔中风?我怎么从没听亦臣说起过,他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不信,我不信他会这么做。”
“你不过是他握在手里用来牵制江横的棋子罢了,像江横这样的商场老手,不拿些筹码在手里,怎么会放松警惕啊?怪就怪……你爸爸太爱你了。你和……和妈妈,都是他江横的软肋,一戳就中。”
电梯在二十层打开,我慌忙的冲去爸爸的办公室,结果里面空无一人。我转而向会议室跑去,一撞开门,就看见付亦臣和爸爸对面而坐,周围乌压压的围了一圈人。
“砰,砰……”提在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打破了空气中凝聚的安静,饭盒一直顺着光滑的大理石板滚到了墙角。
“小姐?”
“落儿?”
爸爸和刘叔异口同声异口同声地惊呼。我看见亦臣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看到他双目冰冷,我才相信,赵允若没有骗我。
“谁让你来这儿的?”爸爸离开座位朝我走来。
“爸爸,亦臣,真的是替付叔叔来……”
“落儿,我让小李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越过爸爸,走向付亦臣。他身边的几个助理看见我走过去,连忙挡在他面前,不让我再走进一步。
“付亦臣,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你觉得你赢了吗?”我推开那几个助理,站在他旁边。
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仿佛当我根本就不存在,也听不到我说的话。
“好……”我不住地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付叔叔病了。”
“谁告诉你的?”他的喉咙沙哑,缓缓站了起来,“赵允若?”
“对啊……多亏了她。”我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看着他的双目,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看透,这个曾经对我敞开心扉的男孩,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陌生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当初台门里面那个傻愣愣的小胖子。
“落儿,你回家去!”爸爸上来拉我的手,把我往门外带。
“爸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年看到他,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来了?你为什么……”我强忍着内心的悲切,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绝不能落泪,谁先低头,谁就一定输了。
“爸爸觉得,落儿能幸福,什么都好。”
“那爸爸就想永远都一个人,背负这些事情吗?”我看着满脸胡渣的他,“我不想让爸爸那么累,我也可以帮您的。”
“不是的,你应该好好画你喜欢的画,这些事交给爸爸。”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好呢。”我转身对着付亦臣,“你其实不用这么瞒着我,何必呢。”
“逢场作戏啊,你不懂吗?”
“啪”我向他甩了一个耳光,我以为我不会落泪,可他这话刺人得深,泪还是一点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够了够了,付亦臣,你要对付的是我,别伤害我女儿!”爸爸冲到我面前,“并购你父亲的公司,是当年董事会一致做的决定,这些年,因为落儿,我对你够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付亦臣冷哼一声,“那我父亲,就能醒过来吗?你怎么不去躺着试试?”
“付亦臣!”郁枫站在会议室门口,“你说话放尊重点。”
郁枫朝里面走来,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先回家吧。这里交给我和叔叔。”
“不行,我要陪着爸爸。”我摇摇头,紧紧拉住了爸爸的手。
“你放心啊,小萝卜,你的股份还是你的,该有的红利我一分不少你就是了。”付亦臣对着我突然灿灿地笑了起来,“你爸爸的,就不好说了。”
他的样子,满脸的不在乎,不在意,看得我整颗心都寒冷起来,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他,那么地,看轻所有人。
“你可以把所有失去的拿走,都拿走。”我哽咽地说道,“但请你不要这样对我爸爸。”
他看了我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去。继而说道,“郁枫,以后你就可以放着胆追江落兮了啊,这么多年,不容易。”
赵允若一直觉得,是当年爸爸的袖手旁观,害得她家破人亡。
付亦臣也一直认为,是爸爸在商场上的铁面,致使付叔叔气病中风。
而我,更发现了一个和家里不一样的爸爸,一个威严决绝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