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长乐相继爆出有孕,后院诸人只觉耳朵都要麻木了。一开始还会吃惊、嫉妒亦或祝福,后来就只剩下一声冷漠的“哦”表明已经知道了。
孕妇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可就算不值钱了没怀上的也渴望肚子里传出点儿动静,孩子在别人肚子里跟在自己肚子里是不一样的,他们这群人总盼着有个孩子保后半辈子安稳。
十八号的时候俞嫦青身子不适请医女来看,结果被告知喜脉。太子这次动静大了点儿,直接让人搬家到宜春宫去,孕期一切事宜由安若鹂把持。安若鹂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刚出了月子就有孕妇搁她跟前晃悠,可也是托了这个女人的福,她再度搬家到宜春的前西配殿,而且一定程度上接触到宜春的管事层面,与红杏姑姑一同管理宜春的公务。艾疏影也趁着这个当头请示了周赟一块儿搬去宜秋。
隔天,缪瑾温于林道间行走突然晕厥,太子初时态度冷淡,只召去当值太医。太医诊脉后一番询问,回禀是喜脉征兆。太子于长信中闻讯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一通赏赐外还叮嘱了好生养胎,最后更是本人亲自来陪她用膳,让人好生艳羡。
再有就是二十号吴淑女晋位侍巾,长信那儿传出的理由引人遐想,是太子昨夜疑似被取悦。一时间吴文潇的名声被传的很是难听,从一个小官家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变成了手段见不得光的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初来时与公孙先生的绯闻也被人又翻出来说道说道,更是把狐狸精做了实锤,好几天时间才歇下风头。
四月的天气逐渐明朗,眼见着时间被拖到二十一号,她这宜春的‘东道主’再不去关心一下俞嫦青就要被人非议了。
着人梳妆打扮一番前去西偏殿。
对这俞氏她的情感有些复杂,一来她自己刚刚没了孩儿,太子却将一个孕妇塞给他,也不知是太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还是她的情绪太子并不在意。二来还是孩子……他们就不怕敏感时期她对其他怀胎的女人痛下杀手?真真是心大得很,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良善。
入西偏殿,俞氏的住所是她先前的,也不知人家住不住的惯,心里会不会有膈应。轻步入内,端着笑颜,俞氏此刻正殿内走动也不知干什么。
“俞妹妹初怀可要小心些,不宜过于活泼。”
见人吃惊回首,俯身就要行礼,连忙上前稳住:“妹妹在这儿可还住的惯?说来前几日忙着公务,也惦记着妹妹需要休息适应适应新环境,所以才晚了些来,可有打扰妹妹雅兴。”
俞嫦青这个人同缪瑾温、艾疏影又不同,艾疏影虽说得宠却注定无缘正妃,俞氏虽说是个外来姑娘,恩宠也不如艾氏,可人家背靠皇后这颗大树,肚子里又揣着个孩儿,母凭子贵,后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缪氏……缪氏倒有些棘手,三品官员的爹位份同她爹一样。
可十一号她才找过缪氏,没几天缪氏又有喜讯……怎的缪氏的好事儿频频和她有关系?让她很是郁闷,真是一点儿福气也不想沾给她。
俞嫦青娘子……不,如今该是俞侍巾了,十八号诊出喜脉,当晚晋位连着搬家的圣旨就下来了。俞嫦青恍恍惚惚以为是在梦境,扶着肚子看着全新的更加空旷的居所无所适从。前不久她还训斥艾疏影不拿自己孩子当回事,眨眼她身子也跟着重了。
缘分呐,真是妙不可言。
“劳姐姐费心,宜春诸物皆上等,自是使用得舒心的。前些天方念着寻个空闲日子一访,不料姐姐今日先来一步,着实惭愧。”
行礼被阻了也不惴惴,大方带着安若鹂入座,又使小娥煮茶再沏。
安若鹂人好不好不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将要周全照顾她的生活,她有底气人家不敢怠慢她,可到底心怀鬼胎的照顾不是她要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往后也别与姐姐生分了,短了什么抑或想要怎么只管差人来告知姐姐就是,姐姐定当竭力满足。”
“妹妹头三月可要注意些,莫步了姐姐后尘。”提及自己的子嗣,难免叹息,到底是一块血脉相连的骨肉,就这么面儿不曾谋就没了,她又不是铁石心肠,能不伤心吗。
俞氏与她之前并无接触,寥寥几句话,她也不知其性子,也不知人是否知道怀孕那些事儿,好意出言提醒:“妹妹这段日子还是少饮茶的好,天气炎热,不如让宫人备些酸梅汤吧。”
早就听说了俞氏容貌是他们这一批里最拔尖的,终于得幸见到了,果真名实相符,那颜值体态叫她自愧不如,难怪能被见过万千姿色的皇后相中。
俞嫦青听到安若鹂的话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展眉一笑:“姐姐好意。茶性固凉,酸梅生津止渴,这春末夏初自得奇效,想来日后还需姐姐多关照。”肚子里多了一块肉,俞嫦青想的自然与从前不同,“可恨妹妹生在大理,未曾得同姐姐早日相识,如此想来,真真一大憾事。如今宜春内且得二人,姐姐若是不嫌弃,日后妹妹常访相谈,便也是些许聊头。”
有句话说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安氏是人是鬼暂时还分不清,到底她传达出交好的意思。俞嫦青家中从商,她也跟着与黄金白银打了几年交道,跟在父亲身后学习耳濡目染的学了几分同人打交道的门道,今日就拿安氏来试试看她本事学了几分熟罢。
俞嫦青这话说的有几分舒心,安若鹂嘴角不自觉上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难免有照顾不周之处,妹妹大可差人告诉我。吃食什么的尤得注意,该忌的还是得忌,让宫人长点心。”秦氏那事儿长乐至今还在津津乐道,原来秦氏烂脸勾引白潼还不够,竟然还妄想以那副颜面见太子,这长信那群人哪能同意,理由也难听的很,直言怕见了这脸就再吃不下饭。听说秦氏回去后发了好一通脾气。
挥手穗荷与春盈上前一步,含笑对人言:“这是穗荷与春盈,妹妹认一下,若是有事,我会让她们传达,妹妹也可找她二人。”
宫里人多混杂,难免有人陷害生事,谨慎些总归是好的,这俞氏可是动不得喏。她也算是下定决心接手俞氏——就算是她不愿又能如何,太子已经把人带进来了,口谕也下达了,俞氏真出事儿了她头一个出来受罚。
安若鹂三两言语见俞嫦青未觉察恶意,也放下心来,仔细打量一番面前二媵,认过脸后也笑。
“有劳姐姐了。姐姐将子琼照顾如此,倒真应了宜春的名儿,着实叫人安心。”
提及照顾,不由牵挂宜秋的梦之,不知近日她是如何了,她很是忧心那跳脱的性子。思及如今情况难免小叹,怀有身孕又是出宫不得,真真一个无奈。
“可惜许久未见梦之,倒是十分想念……”
话音未落,忽的灵光一闪,稍直了身子,探往丽人身边,询道:“好姐姐,如今妹妹诸多不便,不知可否劳烦姐姐差人往宜秋走一趟?如今孕者颇多,艾良人那边妹妹牵挂得紧。”
说是许久也是夸张之语,撑死了也就十来日,可艾疏影是她接触下来难得尤其喜爱的,分离感受自是难捱。
见人提及艾氏,艾氏如今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如今她二人皆安胎休养中,着实也是不方便,安若鹂琢磨着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正好有个由头去瞧瞧那位。
“我与戚姐儿平时也有诸事相议,定替你去瞧瞧,只是妹妹如今得养着身子,待胎稳了再亲自去不迟。”话毕,伸出手拍了拍人手背,仍是笑意盈盈,“孕期身体容易疲乏,姐姐就不多打扰妹妹了,妹妹早些歇息。”那戚钰今儿也得了旨意搬到宜春宫的前东配殿协同春桃姑姑管理公务,专职艾氏、缪氏的胎。
安若鹂踱步出了西偏,外头日光正好,她却觉着有些热了。看起来该降降火候了。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悠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