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
归根结底,女人就是一切拖累的根源。所以翻遍正本水浒传里都很少能看见女人。而且像剁了人肉做包子馅的孙二娘、抢男人成亲的扈三娘,都算不得是女人。除了这两位女强人,故事里的女人大都概都是相约好了在同一家美容院里做的整形美容,都有同一种下巴尖尖的蛇精脸,粉白的脸庞上两只勾人魂魄的丹凤媚眼,再加两条同款的风情万种柳叶眉,以及细细水蛇腰。或勾搭小白脸、或倚门卖笑朝路人抛个媚眼、或傍上县令大款,或与和尚私通,总之是风骚的让人烧心。
整个水浒故事里没有梁祝、没有花木兰,没有一处正常的郎情妾意,倒是有一场让人印象深刻的几百里路寻亲。那是李逵回家乡寻老母上梁山享福,结果夜宿山头时,发生了意外。怨他撇下瞎眼老娘去找水喝,这不就等于变相的将老娘送给了老虎吗……这一场既为广大人民群众除了虎患,另外从某种角度看也为自己去了累赘。试想如果他有娘管着,还能挥动车轮板斧一冲就杀出一条人肉巷子吗?要是他妈活着,怎么能答应让他下山把年仅四岁的小衙内一斧劈为两半?一定不会的。父母在,就如一个锚点,可以度量、比较,行为总不至于背离了公序良俗。而有公序良俗在,世道就不会乱过头。唉,这些草莽英雄从来就不具备政治眼光,虽然后来战功显赫,结局终究逃不出卸磨杀驴的命运。
曾有一位节烈的女子上演过一场哭天喊地的相送:那是林冲那娇美的妻子舍不得自己被刺配流放的夫君远走,难为连老丈人也拿真金白银出来为他打点,而林冲却嫌弃这妻子给自己惹来了天大的祸事,当场休妻。
再说说雷横那碎嘴子妈,还不是仗着雷横平日的势力大才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否则假如她真设身处地地为雷横想过又怎么会三句两句话就激怒那白秀英,捅出泼天大祸,害雷横刺配远走,引出后面的一大串故事?
……
那个战乱的年代,或天灾,或人祸,总没有良善人的活路。天罡地煞曾经也是爹生娘养,温软可爱的小宝贝,但是战争的铁蹄无情地把所有的温柔全踩碎了。战争,分明就是地狱烧炙人间的火,当它烧光了人性中善的锚点,恶就会在那些能够生存下来的强者身体里爆发。他们将变成战争机器。
……
他们是刹那风来惊天地,立地雷声震古今的天罡地煞——都不是凡人,也不被凡人的低级的七情六欲所拖累。所以他们就有了超级无敌痛快淋漓的人生。
先说闷葫芦武松。服兵役回来路过景阳岗,要喝酒就喝酒,谁劝也不听。喝了酒还要上山,管你谁劝山上有老虎晚上走不得,我就是不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老虎又能怎么样?虎有虎的招数,我自用我的套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三拳两脚打死猛虎。这一波骚操作为他圈粉无数,就是那多少人垂涎三尺的潘金莲也深深为他倾倒。你们求不得的,我偏还不稀罕要。连凉凉都没有,只一句请嫂子自重。多么的潇洒脱俗。待到潘金莲西门庆事发,料想告官无用,当当当当,直直追去堵在他门前,快意恩仇干就完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等逃亡到了柴进柴大官人府上不招人待见,这才发现江湖豪侠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样的莽夫行径根本入不了柴大官人法眼。
还说一说吴用。提议劫生辰纲给晁盖出坏点子又找帮手的就是他。那时候他还是石碣村一个碌碌无名的教书匠吴学究。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孑身一人,因了看朝廷腐朽无能奸臣当道,就跳出来说:来兄弟们,干就完了。其实也是,谁的脑门上也没有刻着皇帝两个字。这工作你干不了,拿来我干!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众天罡地煞一战成名。也从此走上了起义的风雨不归路。
可这书里有两个人一定是恨他的。其中一个便是朱仝。
那,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正月十五的夜晚,四岁的小衙内说:“大胡子叔叔,你说那个老爷爷卖的糖葫芦好吃吗?”朱仝心中感谢小衙内父亲的提携,对这小孩子是极好的,他微笑着看着怀抱中小衙内胖嘟嘟的小脸,说:“走,咱们去买一串,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小孩子听到有糖葫芦吃自然开心的不得了,抱着朱仝的脖子,又往他脸上亲了亲,说话:“叔叔真好。”这孩子就是乖,拿到糖葫芦自己先不吃吃,而是让朱仝先吃。朱仝佯做要一口吞掉的样子,吓的小衙内把糖葫芦赶紧收回自己嘴边,逗得朱仝哈哈大笑。小衙内看出原来是朱仝叔叔逗自己玩呢,又把糖葫芦举到朱仝嘴边让他吃,朱仝不愿拂了孩子的心意,用牙齿小心地扽住第一个糖球,慢慢拽下来,吞进嘴里,发出夸张的“吧唧吧唧”的咀嚼和吞咽的声音。经他这么一吃,原本就香甜的糖葫芦显得更美味了。小衙内的小手牢牢地捏住串糖葫芦的小木棍儿——他知道自己一次吃不了这么一大串,要带回去慢慢吃。
就在这个时候朱仝仿佛看见人群中雷横向自己招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兄弟怎么敢背着杀人的罪到处乱跑,万一被衙门里的人看见了,就死定了啊!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他赶紧放下小衙内,定睛向人群里望去,那模样那身段端的不是雷横又能是谁!朱仝自觉后背冒凉气,他蹲下身子,对小衙内说:“宝宝乖,宝宝就在这里等叔叔,叔叔马上就回来啊。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孩子天真地伸出细嫩的小手指头勾住朱仝粗大的手指头,奶声奶气的重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临走朱彤摸了摸小衙内的头,说:“哪也不能走啊!就在这儿等我。”
孩子也学着大人的口吻,郑重地点点头,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叔叔,你可快点回来呀!”
有一位书生模样的瘦削男子站在雷横背后,看见朱仝走过来,远远地就露出笑脸相迎。
朱仝不认识,雷横就为他介绍,说:“兄弟,这就是咱们梁山上的军师,人称“智多星吴用”的便是。”
朱同一边担心着雷横的安危,一边记挂着小衙内,并没有多少心情去结识这位传说中的江湖大盗——吴用先生,草草的一拱手,说:“久仰先生大名。”然后急忙拉住雷横的手,紧张地说:“此地不宜久留。请兄弟速速出城!他日有机会再细细讲述这许多日子的离别之情。”
雷横却不解风情地自顾自地介绍吴用如何如何厉害,又说梁山如何如何好。吴用看出了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自己介绍说:“在下久慕先生大名,特来拜访。请先生一同上山共举大事。”
朱仝刚刚平息了官司安稳下来,实在无心和他们落草,心中兼挂念着小衙内,便直接表明了不愿去。随即也不再理会二人所言,匆匆告别,去寻小衙内。
孩子却不见了。朱仝不敢相信。明明约定之语犹在耳边,一个四岁的小孩就算再淘气,说几句话的功夫也应该跑不了多远,可他四下里全部细细找遍了,却怎么也寻他不见。
回家的时间已过,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在朱仝心头。一种无望的悲凉压抑地他说不出话来。
一遍一遍地找,一遍一遍地找不到。
雷横不知从哪里走过来,说:“兄弟,我知道孩子在哪,你跟我来。”朱仝心中升起一线希望,这希望里又夹杂着一半的怀疑:“你怎么会知道?”雷横说:“别问了,你且跟我来。”待跟雷横走出城门来到一片小树林,借着月光,他看见了小衙内。
血淋淋的一摊,那孩子,那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已经身首异处。旁边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粗壮黑汉子,正没心没肺地咧着嘴望着他笑,嘴里说着:“官儿没有好人,他们的崽子也不会是什么好鸟。杀一个少一个。”正是李逵。
朱仝大怒,拔腰刀要与李逵拼个你死我活,被雷横意外地囫囵抱住不得动弹。雷横说:“兄弟,李逵是个莽汉,不要与他计较!是军师爱你人才,为请你上山不得不断你后路。你现在已经回不了沧州了!回去就是死!好兄弟,咱们一起上山去,宋公明哥哥也在那里,你若去投他,他定亏待不了你!”
满腔的悲愤上冲头顶,把朱仝两眼烧得血红;满腹的无奈沉重如铅,让他抬不起腿,挪不动步。他辜负了信任他的人,害死了他的孩子,还要反他而去。回去吗?以死谢罪吗?为了一个胎毛未退的孩子,值得吗?
你可以说吴用这么做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可以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总之他的情怀不都是建立在志同道合上,还有很大一部分威逼利诱。这个故事把这一切赤裸裸地摊开给你看,没有拔高,也不修饰。你可以说吴用格局小,手段阴险,或者故事都是编造出来的,但这故事却盘踞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常常可以感同身受。因为看似假的故事,本是描摹着真的事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