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点头叹道:“娘娘说的很是,我也常为难了。娘娘既然开了金口,那么就依娘娘的旨意来办。我想着宝玉终日不服管教,我和他老爷也有了年纪,想着给宝玉说一房媳妇。里面的事多少有个提携的,也让他收收心。”
元春道:“母亲虑得是,姑娘不论贫富,关键是要姑娘品格好,娴静大方,模样过得去的,就是家里帮里两银子也是值得的。”
王夫人道:“和我想的一样,只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个人选,等着娘娘裁夺。”
元春正好询问的时候,突然宫女还报:“娘娘,皇上宣了太医来给娘娘看病。已经在外面侯着了。”
元春道:“母亲先去吧,母亲说的我心里大约已经知道,回去等旨意。”
王夫人便施礼告退。
贾母等领宴毕便离开了皇宫。回到贾府的时候,贾母身上觉得乏力。邢王夫人等便告辞,邢夫人又来到王夫人房里说话。
王夫人道:“但愿娘娘这次快些好了吧。”
邢夫人道:“婶子,今天好不容易大家相见,怎么说的话都句句不吉利。怕是我多疑了吧。”邢夫人的话触痛了王夫人,还是凤姐在旁边说:“大太太是多心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终究还是不安定。
等大家都散了的时候,王夫人命丫鬟们都通通下去伺候。自己回到静室里开始念佛跪经。此时薛姨妈正带了香菱过来给王夫人问安。
彩霞端了茶来:“姨太太请坐坐,太太一会儿就过来了。”
薛姨妈笑道:“也没什么。听宫里娘娘不好,所以过来问问,不知情况怎样?”
彩霞道:“姨太太关心,也没什么。“
王夫人自己掀了帘子出来了,“妹妹来了。”
薛姨妈忙起身笑道:“扰了姐姐清修。”
香菱忙与王夫人请安。
王夫人道:“香菱丫头怎么见瘦了,莫非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好么?”
薛姨妈道:“她本来就生得弱些,对了,我要在这里和姐姐说说话,你去园子里逛逛吧。一会儿再来。”
香菱道:“是的,太太。”
王夫人等香菱走后,支开了屋里人在薛姨妈跟前并排坐了下来。
薛姨妈先道:“我在家里听见娘娘不好呢,到底怎样呢?”
王夫人叹道:“自从娘娘有了身子以后可不是常常说不好么,又说前些日子宫中大宴,受了些凉便躺下了。我正难过了。她的身子本来也算健壮,哪里风吹吹就坏了,又不是那林丫头。妹妹来得正好,上午的时候宝丫头来向我辞别说要搬回家去。我想留她,她又说家里事多,回去帮帮妹妹。听得蟠儿要娶媳妇了,可真是件大喜事啊。妹妹若是缺什么,只管来这里要。缺人手也只管说。”
薛姨妈笑道:“多谢姐姐的美意。多一个宝丫头在身边我也确实省事不少。若没她我还不知愁成什么样了。”
王夫人点点头:“论说香菱丫头跟了蟠儿已经几年了,怎么肚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薛姨妈道:“那次她病了,请了个大夫来看了看,说她血液中有病,恐不能怀上。她命倒也苦,虽然是家里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但也是个可人儿,在心中也把她当女儿看。”
王夫人道:“这娶媳妇就是要睁大眼睛,可关系到传宗接代的大事。若身子不好可要不得。对了,今天进宫去我本向娘娘提起宝玉的婚事,也透露了一点意思给娘娘,想来娘娘心里也有数,只可惜只开了一个头,中间就给打断了。好妹妹,我早些年说过你们家的宝丫头我是早就定下了。只要娘娘的旨意一下来,就是老太太也不能说什么。”
薛姨妈道:“若宝丫头能到姐姐跟前来,倒也是她的福气。宝玉是个诚恳的,他们姐弟俩也和气,若凑成了这样一段姻缘我们薛家在京中也算是有了个照顾。姐姐知道我那蟠儿是个不争气的,每日里做出的事来哪一件能让我省心的。这些年若不是贾家,怕不知道闹出多大的饥荒。”
王夫人道:“这件事就说定了,只等好消息吧。”
薛姨妈满口应承下来。
晚饭十分贾政突然过来了,王夫人道:“老爷今天有什么事吗?”
贾政道:“我才从朝堂上回来,家里可都还安好?”
王夫人道:“安好。”
贾政又问:“对了,今天你进宫看了娘娘,情况怎样?”
“没起身了,想来没什么大碍。”王夫人宽慰道。
“那就好。”贾政不过换了一件衣服,也没顾得上喝茶便要出去。
王夫人忙道:“老爷才回来,也还没坐坐,这时候上哪里去?”
贾政道:“我去老太太那里看看,你自己休息吧。”
王夫人又亲自送了出来。
等用了素斋王夫人先到贾母处问候过,告了晚安娘俩说了一阵子话。接着回来的时候凤姐又来回了两件不甚要紧的事。迎春姐妹等来归省完毕。彩霞等便与王夫人卸妆,王夫人道:“罢了,我自己来。撒了安息香就都下去吧。”
彩霞等便告退。王夫人呆呆的愣坐在铜镜前,她来贾府已经三十几年了,眼看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可这样独守空房的日子却占了生命的绝大多数。果真红颜易老,人生也不过几个春秋,年华渐渐就老去了。
王夫人思量了一番,心中有些凄楚,自己上了床。底下屋里还有丫鬟媳妇们轻细的说话声。这样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朦朦胧胧中王夫人进入了梦乡,先是梦见那早去的贾敏上来道;“嫂子,嫂子难道忘了昔日里我在家的时候了。嫂子,如今我只剩了一个女儿到了嫂子跟前,嫂子也替我疼一疼。”
王夫人道:“小姑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是从哪里来的?”
贾敏冷笑道:“难道嫂子没听说过魂灵的话么,嫂子好生睡吧,妹妹的魂灵在上面看着嫂子了。”
王夫人觉得心口一疼,从睡梦里叫喊了出来。正眼一看,外面是漆黑一片。王夫人默念了几声佛,接着又翻了一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