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见元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宫装的样子。王夫人忙行礼,元春拉着王夫人道:“母亲,女儿这次去了。母亲请不要挂念女儿。”
王夫人忙问:“春儿要去哪里?”
元春道:“我投生到世间这几十年,算是享尽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也知足了。不过寿字上缺一点。我当了母亲一辈子的女儿,只有一件女儿恨母亲。”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说:“我们送你去了那么好的地方,怎么能恨我了。”
元春哭道:“若母亲真是疼女儿,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进去。如今我出不来,只有在梦里来辞一辞母亲。母亲好生保重,女儿这次再也不回来了。”
王夫人急忙牵住元春的衣袖:“春儿别走,别扔下我这个当娘的。”
元春道:“临别前也没什么要嘱咐母亲的,所谓人世间的繁华不过一瞬,盛筵终散,我已经是快入黄泉的人了。但放心不下家里,请母亲转告父亲和凤妹妹抽身要早,迟了就怕来不及了。早些给子孙留一条后路。这京中并非久留之地,记得回南京去,多置些房产田产。那么后代子孙便可保无忧。”
王夫人道:“都记下了。”
元春泣道:“母亲好生保重,我再去辞辞父亲。”
王夫人却死死的拉着元春的衣袖不准她离开。突然空中有木鱼声,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念道:“二十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接着朦朦胧胧里走出一个丽人来,拉了元春就要走。王夫人哭倒在地,怎忍心女儿离去。只听得那丽人冷笑道:“她投生到你家这些年,前世的孽缘已了,快跟我走吧。”
王夫人从睡梦中哭醒将枕头****了一大片,窗纸上已经渐渐发白。外面的鸟声啾啾。王夫人心中砰砰乱跳。梦中的场景一一浮现了出来,王夫人只觉得可怕才要叫丫鬟进来,突然见彩霞匆匆跑了进来急切的道:“太太,琏二爷求见。”
“什么事,怎么这么慌慌张张,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吧。”王夫人忙让人扶她起来,匆匆中披了一件外衣。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外屋。只见贾琏已经跪在那里。
“太太,贵妃娘娘薨了。”贾琏的声音已经哽咽,只见他一脸的泪。
“什么!”王夫人只觉得一阵眩晕,若不是丫鬟扶住早就倒在地上。王夫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几时没的,怎么没的?”
贾琏哭道:“报信的太监都还在府里。老爷已经知道此事了。说是娘娘早产了,到了夜间突然流血不止。太医都说没救,丑正三刻薨的。”
王夫人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但也只得强撑着身子,起身道:“快吩咐下去准备车轿。说与老太太,让你媳妇也跟着,进宫去。”
贾琏忙下去安排。
却说元妃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便早早的走完了一生。康熙知道此事后也掉了几滴眼泪,因想着要到临前去奠酒。旁边的大臣说:“万岁爷得保重呀,再说这也是违背祖制的事,行不得。”
康熙只得作罢。元春本无所出,又没养子养女。不过依照一般的庶妃之礼下葬。并没上谥号。贾家宫中已经没有能说上话的人,皇家的规矩也只得如此。
元春的突然离去对于贾母的打击实在不小,更何况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上伤心过度。也病下了。府里的管事请医问药,自有调理。
宝玉这几日也犹如丢了魂一般,天天在怡红院里门也不出,也不说话。把个袭人担心得不得了:“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但宝二爷也得保重才是,这老太太病下了。哪里再能添出个病人来。”
“大姐姐这一生可怜可叹,幼年承蒙教育,才识得几个字,知道一些事体。可叹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宝玉呆呆的说着,那眼中的泪水又滚落了出来。
有人轻轻的推了推他:“哪里有在屋里哭的,我们上前面去看看老太太吧。听说云妹妹来了。”宝玉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黛玉。
宝玉叹息了一回,拉着黛玉的手道:“妹妹要一辈子都陪着我,哪里也不许去。”
只见黛玉泪光点点,眉宇间笼上了一抹轻轻的哀愁。
八月十五乃月圆之夜,也是万家团圆的日子。手帕胡同的本草堂在关门歇业三个多月之后终于重新开张。
本草堂早就被装饰一新,新漆的镂刻窗棂,烫金的匾额,新贴的对子。就连大堂里那尊药王佛像也已经拿去重新贴了金。
街坊邻里来道贺的人不少,魏家人皆是焕然一新,忙着招呼来往庆贺和拿药的人。今天紫鹃却少见的穿了一身银红的衣裙。
到了吉时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对舞狮,惹得更多来往的路人驻足欣赏。魏常看了看儿子魏诚问道:“你什么时候找的舞狮,我怎么不知道?”
魏诚也觉得纳闷,笑道:“不是儿子请的,也许是芸二爷送来的。”
旁边的紫鹃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她心里有数,不过父兄没有问,她也不好开口。魏常忙让魏诚去拿鞭炮出来。那一队舞狮舞得真漂亮,一连做了一串精彩的动作,赢来了众人的掌声。魏常又命准备赏银,紫鹃答应着,准备去柜台拿银子。此时石郁桢足了过来,魏常等作揖道贺,满脸堆笑:“恭喜恭喜啊。”
魏常笑道:“同喜,同喜。石爷里面请坐。”
石郁桢走了进来,只见紫鹃站在柜台后面数钱,郁桢上来笑道:“魏姑娘好。”
紫鹃点头含笑:“石爷好。这舞狮是……”
郁桢笑道:“算是中玉请的。你们也难得开张。”
紫鹃依旧含笑,忙让伙计倒茶招呼石郁桢。将银子递给了父亲。接着又有贾芸送财神来。紫鹃依旧含笑道:“芸二爷来得到晚。”
贾芸道:“因为母亲不好,这不又去请了大夫来,忙碌了大半上午么。对了,这是昨儿母亲做的一些点心让带来。正好是节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