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没想到会到白云寺烧香拜佛。
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信什么神鬼,再说,山上的庙祝、会长、面师、巫婆、神汉们,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等着信徒们送祭品、送钱财,不少人在这方面捞到了甜头。有次去道教圣地三清山,迎面碰见一位很有仙风道骨的高人,一把马尾刷指点着我到了他的殿堂,烧香、叩头、祈祷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骗走了六百多元。因此我在内心里是排斥寺庙的,甚至将寺庙恨得入骨。
但最近的郁不得志把我憋得心慌,睡觉也很久没有沉沉的感觉了,总是在焦虑中惊醒,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朋友说白云寺有个师傅是个熟人,硬要拽着我到山上求神拜佛。妻子也从旁边怂恿,顺手给我的衣袋里塞了几百元钱,并帮朋友打圆场:“家里闷得慌,到山上散散心,有什么不好的?”就这样,我极不情愿地跟着他们来到了白云寺。
白云寺坐落在云阳山南岳宫后的峰峡中,在我的记忆里有点荒落。今天看来,可能因云阳山创“4A”景区的原因,看那寺庙竟然大不同以前了。旧宅子收拾得干净利落,周边补植了许多树木花草,显得生机盎然。进得寺来,静谧的院落洒满柔和的阳光。一对香客正在虔诚地上香膜拜。有许多居士往来忙碌,各司其职,面有悦色。
我们在客堂遇到了师傅,师傅果然与朋友很熟,客气地把我让进了他的禅堂。这禅堂并不宽敞,但很亮堂。房间里四角各成格局地陈列着书画桌案、品茶的长几,屋子里全部是鸡爪样的古式桌椅。这样幽雅的氛围更不同于我以往见过的其他庙堂,置身眼前的环境让我忘却了寺庙的乏味与厌恶。
师傅约摸40有余年纪,身材高大,穿一袭整洁的黄色纱衣,他步态稳健,满面春光,生就一副菩萨像,再加之脸上常挂着和善的微笑,感觉敦厚而慈祥。朋友讲明来意后,他先瞧瞧我的面颊,再细细打量了一番我的全身,好像要从我身上发现什么秘密。然后他跪拜天地,上香礼拜,只见他双唇翕张,念念有词。一会功夫,房内香雾缭绕,火苗闪烁,铃声叮当,掷卦有声。我正欲开口阻止,朋友好像早就对我有所防备,用手轻轻地拽我的衣角,白了我好几眼,妻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我胳膊上狠命的捏了几把,我只得屈服,任凭他们摆布。
不一会儿,师傅操起大刀,横执于前胸,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便是大叫一声,直挺挺躺倒在地,五六分钟不见动静。忽见他腾空而起,时而金鸡独立,时而达摩坐禅,前扑后杀,累得满头大汗。那场面,那阵势,我从来没有见过,赶紧躲在角落。朋友看了看我的脸色和举止,微微一笑,坐在原地,泰然自若。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师傅一掌轻拍于我脑门,说是好运已经附体,今后将大吉大利。
我有点懵然,旁边有位香客赶紧提醒我:“年轻人,你需要往功德箱捐款,感谢神灵的恩德。”我正欲掏钱,朋友朝我摇摇手,从衣兜里摸出33元钱,恭恭敬敬地送到师傅手上。我心里一阵着急,糟了,最起码要330元,他们肯定嫌钱少,定会说些不吉利的话。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师傅从那33元中抽出一张,其余的塞到朋友手里:“心诚就行,有点意思即可。”师傅一脸认真,不像是做作。旁边的那个香客也在旁边帮腔:“对呀,神灵是不会计较钱财多少的。”
我傻眼了,折腾了好半天,只收了十元钱。三清山上的老道人只说了几句话,就掏走了几百元钱。师傅见我一脸迷惑,笑着说:“对神灵的膜拜,信者有,疑者无,不是苦难人,谁还来拜神,我们怎能乘人之危呢?”
我不禁一惊,仿佛是从定中出来,想起我以前对寺庙的态度,不由心底一阵惭愧。是啊,他们对神灵的这种虔诚膜拜,是为了表达敬仰之情,对他人的热忱相助,是出生一片善良之心。他们用最原始、最纯朴的方式传递着友爱、善良,表达着对受难者真诚祝福,这是真正的佛心啊,而我却一直在怀疑他们。我的膝盖一软,不自主地跪在地上,向神灵虔诚地上了一柱香。
当我离开白云寺的时候,心里生起一丝愉悦,头不沉了,脚步不觉也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