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算了,跟我回芙蓉山吧,虫子什么的原本是无所谓的。”
荷子的虫子被师妹联合外人给窃走了,他原本是不相信的,他深信漓鸳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他想着若因为这件事情闹的是姐妹伤了和气太不划算,便着手去查。本来时间有限,这么短短的一两天之内是查不出来的。后来却因为机缘巧合,让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经过调查得知,故事的主角叫做司马季月,此人来自赵国,与漓鸳颇有渊源。得知这一点的时候,他是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他刚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即刻又紧了回去。
真相是残酷的,现实是惨淡的,这件事情,荷子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是她抢人家东西在前,司马季月不过是想法设法使得物归原主了而已。但是,司马季月为了让漓鸳帮忙竟然想出那些个极端的法子来,他很有点接受不了。刺客、投毒、放火,司马季月真是个人才,想得到竟然也做得出!漓鸳只不过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就不怕吓坏了她?这都是些什么事呀,不就是为了那些个破虫子吗?他们几个怎么就搞的这么复杂?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管谁是谁非,也该有个了结,不该就这么悬着。他这回带漓鸳回去就是想要师姐妹两人当面将事情说清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仅此而已。
“无所谓?”漓鸳狠狠白了他一眼,“怎么能够无所谓?恰巧那虫子我也看上了,本来就是要去借的。如今看来,没那个必要了!既然司马季月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师兄,今晚即使你不去,我也是要去的!那虫子是司马季月的心肝宝贝吧,今个我就要去全数抓来,火烧一千,下毒一千,练飞刀当靶子射死一千,看不心疼死他!”
这一番恶言恶语,听的尚舍瑟肝胆俱裂,他一连偷偷瞅了漓鸳好几眼,决定从今以后都要重新看待这个看似纯真无邪的师妹了。年轻人果真都是气盛的,就连他这看似柔弱的师妹也是如此。她的这种处事方法,他私下以为太过极端,就这么任由她去找司马季月,万一真要闹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他必须得阻止。
只是,漓鸳不依不饶,袖子越卷越高,火气越来越盛,任凭尚舍瑟如何劝慰都不肯偃旗息鼓。到了最后,他没有办法了,长叹一声说道:“师妹,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陪你走一遭。”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好去现场监控,关键时刻就算豁出去也绝不能够让事态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于是乎,漓鸳带着尚舍瑟,怒气冲冲,杀气腾腾,于万家灯火之时从墙头杀进茶园。尚舍瑟诧异,问她为何不走正门,她颇为自得的告诉他只有庸人才走正门,像他们这种身上带点功夫的人神出鬼没才是王道。尚舍瑟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自叹阅历太过浅显。
彼时恰巧司马季月不在,偌大的茶园里统共只剩下一个昏昏欲睡的老管家与在后院里玩萤火虫玩到差点走火入魔的时空小娃儿。
他们两个刚刚跳上墙头便被眼前的景色迷住。黑兮兮的后院上空散落着无数如星辰般灿烂的黄绿色亮点,这些亮点的中心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娃,此时这小娃正指挥着这些亮点变换各种图案。这些亮点非常听话,随着小娃的不同手势与哨音,时而变作一个球形,时而变作一朵梅花,时而又变作一片枫叶。
尚舍瑟看的呆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不禁喃喃自语道:“怪不得荷子那么喜欢这些虫子,原来还真是宝贝呀。”
漓鸳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不错,这会儿还是活宝一群!”待会儿可就说不准了。她特意加重了活宝两个字的读音。
“你还真要杀?”尚舍瑟不忍也不舍,“你真的下得了手?”
她又是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哪里需要我亲自杀,看着吧。”
她这么一说,尚舍瑟看出不对劲来了,这后院虽然是黑灯瞎火,他也看出来了。那小娃脚步虚浮,气喘吁吁,力不从心。
土豆大点的人儿捧着个比他脑袋还要大的球,心急火燎的对着萤火虫又做手势又吹口哨,看样子是要那些萤火虫回到球里去。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那些个虫子就是不回到水晶球里去。眼看队形涣散就要飞入夜幕,小他只好放下水晶球像先前那般指挥虫子变化图形,等到队形聚拢之时再行收虫进球之事。说来奇怪,这些虫子变化图形的时候很配合,一到收回指令发出的时候就不听话了。它们拍打着小翅膀,胡飞乱飞,争相回归大自然。他没有办法,只好再将虫队聚拢。如此这般重复数次,可怜的小娃就差累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尚舍瑟看不下去了,轻声问道:“我们还不下去吗?”
“下去干什么?”
“你不是来抓这些虫子的吗?”
“是又怎样?”
“那还不快点动手,我们就这么蹲在人家墙头上,也不是个事呀。”
漓鸳淡笑一声,说:“急什么,再多看一会儿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待会儿虫子落到我手中可就死无全尸了!”
尚舍瑟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见那小娃浑身颤抖,步伐不稳,东倒西歪,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说道:“师妹呀,快点收了这些虫子吧。”
“干嘛要收?我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呢,我实在不忍心将一群活宝变作一堆垃圾。”
“可是那个小朋友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尚舍瑟终于吐露心声。
“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活该他倒霉!”漓鸳幸灾乐祸,“要么就撑着别累死,等到司马季月那个怂人来救他,要么就放人家虫子回归自然,一边凉快去。”
尚舍瑟见她对孩子完全无爱,便将劝说的势头转换了一下,说:“虫子也快不行了,再不收就要被人玩死了。你难道忘记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的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虫子死在别人手中吗?”
“那也无所谓呀,省的我动手!”漓鸳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死活不动手。
“你!”尚舍瑟动怒了,他气的无话可说,恼怒的瞪着漓鸳,“大人有错,为何要迁怒孩子?”
“父债子偿,师账徒还,天经地义!”漓鸳亦瞪着他,满脸得色。时空呀,时空,你竟然也会有今日!
尚舍瑟双目灼灼瞪视着漓鸳,可是对方根本就不理他。看来这招沉默的抗议是没希望凑效了,他收回目光长叹一声,说:“我可不管你了,虫子你爱收不收,人我是救定了!”
假如今日要他就这么看着一个小娃累死在面前,从此以后不要说做男人,就是人也不要再做了。
他跃下墙头直奔那小娃而去,却有人先他一步落下,漓鸳拿起水晶球,纵身跃起,几个翻身回旋下来,虫子便全数入了球。时空见到这番景象,便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量,一头栽倒。
尚舍瑟赶忙将时空抱在怀中,轻声问:“你没事吧?”
时空喘息了几下,渐渐稳定心神,见自己落入一陌生男子怀抱,非常不悦,皱着眉头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你是什么人,做什么抱着我?你又不是我师父!”
他奋力从尚舍瑟怀中挣出,奔到五步以外,回转身愤愤然的看着尚舍瑟,恼怒的喝道:“喂,回答问题!”
尚舍瑟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时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漓鸳在一旁差点笑成痴呆,指着尚舍瑟说道:“师兄,早告诉你,这小子不是好人,你还不信。”
尚舍瑟却充耳不闻,只是定定的看着时空,不发一言,一脸若有所思。漓鸳以为他一时之间无法从尴尬之中回复过来,便收了笑,走到他面前,劝慰道:“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说谁是小孩子?”时空气呼呼的问,指着漓鸳手中的水晶球,“还给我!”
漓鸳捧着水晶球走到他面前,嘻嘻笑道:“空空,我若不还,你意欲何为?”
“我,我。”时空‘我’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来,恨恨道,“赵漓鸳,我是认得你的!”
“那你认识他吗?”漓鸳指着尚舍瑟问时空。
时空摇摇头。
“这就好办了!”漓鸳将水晶球塞到尚舍瑟手中,自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东西是他拿的,跟我没关系!”
“你。”时空气的浑身颤抖,眼圈泛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师妹,不要胡闹了!”尚舍瑟将水晶球递回到漓鸳手中,转身问时空,“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时空拍拍胸脯,昂首挺胸,自豪无比的答道:“小爷姓时名空。”
尚舍瑟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的问:“时空?你真的是时空!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叫做时俨?”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
时空与漓鸳同时发问,这二人皆感到奇怪,齐齐将讶异的目光看向尚舍瑟。时空细细将面前之人打量了一番,将哥哥自小到大的友人挨个筛选了个遍,也没想到有长的相似的。漓鸳则努力回想过往时俨与尚舍瑟可能会面的日子。她是在魏国才见到的时俨,那个时候尚舍瑟早就回到秦国了,按理说这两人是绝无可能在那里相识的。
尚舍瑟凑近了一步,仔细端详着时空,连连说道:“像呀,真是像,真是太像了!”
“像谁?”漓鸳连忙问,在她的印象里时空与时俨在外貌上基本没有相似性,从五官到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