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下腰去拖人,费尽气力将他拖进了灌木丛,正打算离开时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确切的说是因为胳膊被人抓住,才动不了。她心下大骇,忍不住就要大呼小叫,嘴巴却又被捂住。她的胸口猛的一窒,差一点气闷而亡。
毒竟然会不管用,刺客竟然昏而复醒,落到他手中可不是死定了。漓鸳哀叹流年不利,死荷子,今番被她害惨了。
只是,那刺客虽然制住了她,却是没有下一步举动,反而慢慢松开了手。
“长本领了!”他的声音里有一股怒气。
这句话听的她头皮一阵发麻,话说这刺客的声音怎么忽然变的耳熟了呢?不会吧,不会这么苦命吧,她的心中顿生一股刚出虎穴又进狼窝之感。
刺客放开她,转到她面前,扯下了脸上的那块布。
她看着那人,嘴角一咧,扯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来,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奉庄主之命,带你回去!”尚舍瑟正色道。
她没料到一上来他便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稍微愣怔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师兄,你与师姐怎能够这般客气?我又不是小孩子,芙蓉山在哪里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去我也心知肚明,何须师兄你亲自来接?如今师姐刚刚登上庄主之位不久,芙蓉山百废待兴,正是搞好庄内建设的大好时机。这种时刻你怎么能够不在一旁辅佐她,反而要跑到这里来寻我呢?”
“你知道就好,师妹可真是心思玲珑,善解人意。”尚舍瑟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我料想师妹必定不会让我于百忙之中空跑这一趟。”
“当然不会!”她即刻接道,随即语气一沉慨然叹曰,“我听说现下师姐寝食难安,整日精神恍惚,时而暴躁,时而冲动,真是心疼不已。为此我专门查阅了一些医学资料,请教了数位高人,综合师姐继任庄主前后的种种表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她在继任之前便有了庄主恐惧症,继位后便发展为庄主忧郁症。师姐这个人,你我都是知道的,性情率真活泼,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整日让她埋头于沉闷繁冗的事务之中怎么受得了?当然,师姐已经身为芙蓉山庄庄主,必要的工作是非做不可的。我只是建议一下,有时候得要让她放松放松,比如没事抓一两个人给她下点毒啦,时常举办芙蓉山庄越野跑啦,或者拨拉一大堆会发光的虫子在黑夜里摆造型啦。”
说到这里,漓鸳猛的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师兄,我知道去哪里能够找得到夜光虫。既然我马上就要去芙蓉山,不给师姐带上一份见面礼似乎不妥。”
“如此甚好!”尚舍瑟脸上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容,喃喃道,“既然这样,那江湖通缉令什么的估计是用不上了!”
尚舍瑟这后一句话声音极为细微,如果不仔细听,音量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漓鸳耳尖,她听的心惊胆战,愕然问:“师兄,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尚舍瑟忽然绽放笑容,“师妹真乃天人也,竟然能够未卜先知,恰巧庄主近日迷恋上了萤火虫,你的这份见面礼她必定欢喜的紧。”
“好巧呀,呵呵呵。”漓鸳笑的心不由衷。
没办法了,自打尚舍瑟一出现,她便打定主意了。荷子就是块超级狗皮膏药,只要自己在秦国一天,就逃不掉。要想彻底甩掉这一块,只有想办法将三千夜光从司马季月那里给弄出来再送回芙蓉山庄去。
司马季月呀,你什么人不好惹,偏要惹荷子?赵漓鸳,你什么人不好帮,非要帮一个惹了荷子的人?
她心里唉声叹气,面上却仍旧是笑盈盈的,指着墙头说道:“从这里走吧。”
她盘算好了,翻出墙头后一旦得着机会立马开溜,哪里好躲就躲哪里。说实话,她不想做这种两头都背叛的人。
尚舍瑟却岿然不动,淡淡说道:“师妹,想那萤火虫的居住地必定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你我就这么走了去,何时能到?我看这驿馆的马舍之中倒有几匹好马,不如借来用一下。”
“要马做什么?师兄,这逍遥游我只跟着师父学了几天,往后的这几年一直都是自家琢磨,常有力不从心之感。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请师兄指点一二。”
说完也不待尚舍瑟有所反应,她便纵身跃上墙头。尚舍瑟紧随其后,他双脚刚落地,漓鸳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知肚明这丫头是想要脚底抹油,只是,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她自以为轻功了得就可以跑得了了吗?一个人若想跑的干净,只有问心无愧才能够做到。
他斜斜的靠着墙头,静静的等着。过不了一会儿,漓鸳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你回来啦?”他淡淡说道,“怎么累成这样了?”
这能怪她么?漓鸳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
刚才落地之后,她便飞一般的窜出去了,只是还没跑出去几步,就遇上了一个老汉。那老汉问她有没有见过尚少侠,她当然说没有。岂不料,那老汉对她这回答十分不满,二话不说便开打。她跑自是能跑,但是打起架来就不怎么样了,在人家手下三招都不敌。没办法,打不过就跑。但是,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跑,总能够遇上这个老汉,而且每次都是问同一个问题。只要她一回答说没有,对方立马开打,毫不留情。最后一次遇见他,漓鸳终于改了答案,肯定回答了一次。哪想到,这么一答更是不得了,那老汉不依不饶,非要她带路寻人不可。她认为这事古怪,十有八九与尚舍瑟脱不了干系,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来个这么能打的老汉?她自叹命苦,只好跑了回来。
她看着尚舍瑟一脸清风明月相,便知道刚才那事是他捣的鬼,恼怒的说道:“师兄,我是回来告诉你,有人找你。”
“是哪个美人找我?”尚舍瑟眼冒油光,精神抖擞。
还美人呢!她没好气的说:“是个一点都不美的老汉!”
尚舍瑟立刻紧绷了脸,兴致缺缺的说道:“我只见美人,不见老汉!别管他,咱们去捉虫子。”
虫子,虫子!她现在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她真是好悔呀,当初怎么就头脑一热帮了司马季月,就算那时与鬼魂幽会也强如现在天天被鬼追。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如今又要不人不鬼一回了。不过,尚师兄一向对她很是照顾,她若求上一求说不定他能够放过自己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可怜兮兮的说道:“师兄,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尚舍瑟看着她,忽然叹息一声,轻轻道:“你这又是何苦?”明明是不想做的事情为何不说出来,似这般今日推明日,明日再推明日的有何意义?
漓鸳即刻答道:“不苦,不苦。”只要你允许我回去睡觉,就一点都不苦了。
漓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半闭着眼睛偷偷观察尚舍瑟的面部表情。不过,他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情,淡淡说道:“好,你去吧。明日我在这里等你!”
什么?他答应了,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漓鸳很有点不相信,瞪大豹目直视着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真的同意?”
“嗯。”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立刻打道回府,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他也要早点回去休息。就在她转身之际,尚舍瑟忽然问道:“你这是要回驿馆?”
她回头,反问:“要不还能够去哪里?”
尚舍瑟脸上忽现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说道:“那驿馆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回去作甚?”
“驿馆怎么不好了?”
“刺客、投毒、放火,这些不都是在驿馆发生的么?”
漓鸳大惊,讶异道:“你也知道?”
尚舍瑟脸上笑意加深,说道:“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她对这个不感兴趣,淡淡说道:“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怎么不报仇?”这回轮到尚舍瑟讶异了。
“对方来头太大,一时半会没法得罪。”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那个姓司马的歹人如此厉害,竟然要师妹也生出恐惧之心。”
“你说什么?”漓鸳讶异的跳将起来,如同听了爆炸新闻一般。
“没说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姓司马的歹人?”她紧追不舍,直觉自己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是屡次暗算你都不成的那个幕后黑手,叫做司马季月。”尚舍瑟叹息一回,“本来我是想帮你一把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怕事,那就算了吧。”
“胡说!诬陷!诽谤!中伤!造谣!那个,你说具体点。”前四个词语,完全是她一时昏头昏脑气急攻心的产物,完全可以忽略。据她所知,奸猾如司马季月,的确是很有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尚舍瑟便如漓鸳所愿的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司马季月的那部分说了出来。漓鸳听完,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咬牙切齿的问道:“师兄,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尚舍瑟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说:“是真的!”
“司马季月!”
她怒火滔天,熊熊不尽。这怂人,害的她有驿馆不敢回,有师姐不敢靠,实在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若这口气都咽得了,那她就是白白穿越了一场。
当下,她卷了卷袖子,一阵摩拳擦掌后说道:“师兄,你跟我去,今晚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三千不夜虫给挖出来!司马季月,我就不信,还反了你了!”
她摆了个造型,即将风驰电掣之时却被尚舍瑟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