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一句话惹得诸位太妃掩口而笑,下座的大家闺秀们也面目含羞,不禁莞尔。
翟璟玦听着甚是开心,仿佛母后夸赞的正是他的后妃一般。他双目往闺秀堆里寻觅,发现蘼芜姑娘坐在不远处,便冲她风度翩翩一笑,又开始新一轮寻觅。找了几圈没有满意结果,向站在一旁的李振问道:“先生,怎么没有见到那日马车上的女子?难道她不是步府的嫡长女?”
李振拖着还未痊愈,仍旧生生疼痛的两股,趋到翟璟玦身旁,小声说:“皇上,步大小姐在太傅府养病呢,听说寒疾发作,甚是严重。”
刘太后听见二人对话,一丝不悦浮在脸上。商定赴宴闺秀名单那几日,皇上硬加上了那步玙璠,谁料到,此女子甚是没有福气,不仅因病错过了此次入宫的机会,在太傅府养病,还连累杨太傅也跟着病倒不能上朝,果然是红颜祸女。
翟璟玦担忧地说:“那么娇美的人儿在这节骨眼上病了,心里得有多失落啊。先生以后再给她寻些机会吧。”李振本想回话,见刘太后一抹凌厉的目光瞪向他,只好抿着嘴巴“嗯”了一声。小皇帝毕竟心性不够成熟,不一会儿就把步玙璠忘得一干二净,望着蘼芜姑娘微笑起来。
步玙璠瞥见翟璟玦投来的目光心中暗吃一惊,这不是回太傅府之日路遇的白衣少年吗?当今皇上只有一位弟弟,如此说来,那御马少年岂不是郕王爷?步玙璠不着痕迹向着郕王爷的座位探去,果然见“王民”公子气定神闲端坐于此。步玙璠默默压低了脑袋,生怕被他人看到模样,只盼着宴会能早点结束。
这时候,刘太后向张太皇太后提议道,让诸位闺秀展示才艺,也好让皇上、郕王从中发现中意者。张太皇太后点头应允。
仁寿宫金公公宣张太皇太后懿旨,问有无自愿先展示者。
内阁大学士之女凌霄首先上前跪拜,自荐起舞。天音乍起,丽人踏乐而舞,水袖翩翩、珠压腰际,博得一众太妃赞许喝彩;吏部尚书之女溶月洞箫之音倾诉钟情,烟锁秦楼惹莺鸣;兵部尚书之女安惜雪一曲琵琶,众人如听仙乐耳暂明……闺秀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个个博得满堂喝彩。
翟璟玦目光时不时飘向蘼芜姑娘,既是期待,又怕蘼芜姑娘被其他佳丽抢去风头。怎奈蘼芜姑娘一直端坐,竟无半分起身表演的意思。
“先生去请蘼芜姑娘弹一曲箜篌,让大家一睹芳姿。”翟璟玦偷偷对李振道。李振弓着身子向着下位的蘼芜姑娘走去,对着一旁的步玙璠道:“皇上请蘼芜姑娘演奏一曲。”
虽然李振小心谨慎、不留痕迹,但仍被张太皇太后和刘太后注意。两位老祖宗见他替皇上传话,不觉多看蘼芜姑娘两眼。这一看,刘太后略微惊讶,张太皇太后却心中波澜起伏,如此相像的容貌,一如当年的那位女子。
张太皇太后心绪不宁,虽知葵国使臣来翟国朝贡,但却不知这名女子为何堂而皇之出现在#后#宫#内宴。
“母后,此位姑娘是皇上钦点请来的。方才媳妇这一看,倒觉得她大有葵国前国后之遗风呢。”刘太后目光盈盈扫过蘼芜姑娘,身体微微倾向张太皇太后说道。
“恩,确有几分相似。”张太皇太后语调尽量放平稳,“可知是哪家的女儿?”
“皇儿道是葵相靡慕青之妹。”刘太后话落,张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盏轻晃一下。
“葵国女子多行妖媚之术,常蛊惑人心,不宜进入#后#宫#。但此女既是葵相之妹,也该好生招待筵宴一番,就算为她回国践行吧。”张太皇太后很少会说如此否定之言,但女子若妖媚蛊惑,确实不该留在皇上身边,刘太后顺应一声“是”。
蘼芜姑娘感觉到来自上位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坐于主位的翟璟玦、张太皇太后、刘皇后娇媚一笑,起身走到宴会正中,俯身跪下道:“蘼芜为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太妃娘娘、郕王爷和诸位姐妹献上一曲《箜篌误》。”说着命步玙璠递上箜篌。
箜篌的弹法已失传多年,在座诸位闺秀几乎都无听说过,宫中乐官知晓此物却大多未曾见过,一时间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蘼芜姑娘身上。翟璟珉看着递箜篌的步玙璠微微皱眉,此人竟和蘼芜姑娘走到了一起。
一曲终了,众人仍在沉浸回味。
肌理细腻、态浓意远,相似的容颜,同一支箜篌曲,一如18年前的国宴。乐止的刹那,张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杯碎的声音悄悄淹没在箜篌余音之中。
“蘼芜献丑了。”蘼芜姑娘再次俯身跪拜,“愿以此曲祝愿大翟皇朝国运昌隆,愿翟国与葵国永结秦晋之好!”
永结秦晋之好!
一句话将众人从醉人的乐音中生生拽回现实——翟国与葵国联姻?
刘太后诧异道:“不知姑娘此意为何?”
“时下,翟朝举国上下为皇上选后纳妃,为郕王娶妃,葵国女子仰慕中土文化,也愿为翟葵两国共修世代缘。”蘼芜清音一出,众女子脸色皆变,这个蛮夷女子好不知羞耻!竟口口自荐枕席,翟国的后妃娘娘也是你想做就做的么?
张太皇太后“葵国女子不宜入#后#宫#”的教诲还悠然在耳,刘太后自是不会忤逆老祖宗,况且这葵国女子也太不值矜持为何物,竟大庭当众之下为自己谋婚配。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蘼芜姑娘怎能自行谋婚配呢?”刘太后语重心长,“葵国使团近日也要返国,姑娘断不可再说此任性话语,恐得叫人笑话。”
翟璟玦对此毫不在乎,中意的人儿恰巧也愿共结连理,此乃一大幸事:“蘼芜姑娘不必着急,等朕着礼部按祖制赴葵国求婚也不迟。”
“皇上,天家婚配关系江山社稷,断不可仅凭个人喜好草率决定。”刘太后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