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道路通罗马,这种屁话,是迷路的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用的。鄙视周茗!——周生生心情录
===================================================================
顾玉跟在兴致勃勃看热闹的表姐后头,一路上心情沉重,稍显稚气的干净脸上满是愁容。他表姐果然被人欺负了,自己竟还兴高采烈的。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给表姐讨回公道。不能告诉写信告诉姑姑,要不然,姑姑说不定会带表姐离开都城。而他,一点都不希望表姐离开。他耷拉着脑袋想得出神,以致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也未察觉。
周生生这会儿迷路了。她就是刚钻进人堆里看了会儿抛豆腐,出来的时候就找不到顾玉的影子了。她有个坏习惯,从不问路。她爹说,地球是圆的。她爹还说,条条道路通罗马。这两句,是周茗曾经说过的最让周生生深信不疑的话。总之,她抵死不开口问路,曲曲折折,兜兜转转,总会到家的。
日中到日落,周生生在大街上晃悠了几个时辰,也没刻意寻路,买了许多零嘴。不知何时,她的四周出现了许多成群结对的女人,往同一个方向蜂拥而去。她身边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小丫头互相拉扯催促。
“哎!你们快点快点!他快要进城了!”
“急什么,进宫反正会经过这里。”
“哎呀!好不容易见个真容,你不想早点见啊!”
“啊!我的春天、我的希望、我心尖儿上的人儿,他终于回来了!”
“谁啊?”周生生没忍住,凑过去插嘴。
“痴傻了吧?”那几个小姑娘齐齐丢给她几个大白眼,又开始面泛桃花,“咱们大安国最貌美最优雅最神勇无敌的三殿下,能亲吻一下他的脚趾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哎呀不说了!走快点!”
城门口夹道站了两排人,两边的房屋门窗都大大敞开着,男女老少从里面探出头来盯着城门口看,刚才那些疯狂的女子到了城门口反而安静下来。城外头轰轰马蹄奔涌之声越来越近。姑娘们一个个瞪大眼珠子屏住呼吸,一息,两息,三息……
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迸射而来,伴随着“哒哒哒,哒哒哒……”的干脆利落的马蹄声,一个身形修长黑色盔甲的男子驾着纯黑汗血宝马从城外一路疾驰,肆意地从人群中间的宽道扬长而过,速度丝毫不减。头盔盖着他的大半个头,只能看见他的线条姣好的红唇懒洋洋微翘着。此人正是当今当今皇上的第三子,过继给雍王爷的养子,李墨。
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这个凯旋归来的三殿下身上,谁也没看见,离城门不远处,一个娇小的女子,肩膀上扛着一根很长很长的甘蔗,屁颠颠地正准备横过街道。
“咴——”李墨的坐骑长嘶了一声,从周生生的头顶上一跃而起。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完美的跳跃。一人一马绝尘而去的方向,还跟随着一群尖叫着的少女、少妇以及老太婆,一个个面带桃花,义无反顾飞扑追去。谁也没看见,在大街上,四仰八叉躺着一个拿着甘蔗的小丫头。
拜那根甘蔗所赐,周生生被很不凑巧地马蹄绊倒了。摔在地上脑袋里好一阵空白。眼珠子迟钝地转了几圈,她突然蹭地弹起来,杵着甘蔗四下里张望。那些人散的散,跑的跑。罪魁祸首更是连影子都不见。她毛毛躁躁盯了许久也没弄明白方才是什么状况。
“没事吧?”
温和的男声从耳边响起,她歪歪扭头。夕阳底下,沈容的身上仿佛镀着一层金,修剪整齐的手里,拿着一块干净帕子,正递过来。
周生生没接,扭了扭身子,感觉还挺好,不痛不痒。甘蔗塞嘴里咬了一口,她突然抬头巴巴望着他,“我告诉你一件事,我迷路了。”
“我知道。你表弟在那边寻你,我带你去。”沈容叹了口气,缓缓把帕子放回袖袋,又瞥了眼周生生被刮破皮正流血的手肘——她正在往伤口上抹口水。他抿了抿嘴别开脸,把关切的话咽回去,走在她前面带路。对这个视礼义廉耻于无物的女子,他终究没什么好感。
“姐!总算找到你了!”顾玉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见到周生生原本挺高兴,一看沈容也在,笑容减了三分,稚气又故作老成地挡在他表姐前头,隔开沈容,“沈公子,谢谢你找到我姐,告辞了。”
“……不客气。”沈容感到对方的敌意,也并未多做客套。对于顾玉以绝对保护者的姿态护着周生生的场景,他有些反感,分明是纵情声色举止放纵的女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博人同情?
“姐,咱家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去我拿给你,抹了不会留疤。”
“不抹,这是勇士勋章,谁都不许动。”
两人回府的时候,张巧撞上顾琳母女请了都城有名的裁缝过来给她们量身做衣服,大厅上摆了十来副衣料。顾琳见周生生回来,脸上白了白,她以为周生生这个时候不会出大厅,此刻只好假装大方,“表妹,正好,我和娘打算做几套新衣服,你要不要也做一套?不过,这料子都太老气,恐怕不适合表妹你。”
周生生原本就无视那两人,听她们这么一说,才拉长了小脖子扫了那些布匹一眼,咧嘴阴阴一笑,便去厨房寻吃的去了,“啊哈——老将激发浩然气,眼明心亮扫迟疑。铜锤助我三分力,扶正祛邪保家国——锵锵锵锵锵——”
……
表姐果然是很老欺负。顾玉半张着嘴看表姐兴高采烈消失得无影无踪,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他不能不管。饭后,顾玉一直在顾严的书房外转悠,思来想去,家里能替表姐做主的,恐怕就只有爷爷了。
“玉儿,来了就进来吧!”顾严在里头咳嗽了一声。
“爷爷,”顾玉进来低着头犹豫了小会,最终决定把心事告诉顾严,“我告诉您一件事,您别生气行吗?”